第32章 岭南向家

南派憋宝七大家族中的岭南向氏一族,以探脉寻金的独门绝技威震江湖。其家传悬丝鉴宝术堪称南派绝艺,三丈金丝垂入深窟,触物辨形犹如目视。梧州港开埠之时,向家坐镇码头,鉴别南洋珍宝,金银翠玉过手如流,操术百年从未失手。

暗潮涌动的大江深泽向来是憋宝牵羊人的禁忌,唯独向家例外。向家人凭着一对分水三才刺,在水中来去自如,专克水下邪物。正是这般翻江倒海的手段,让向家在憋宝十三家中稳踞濯浪蛟龙之位。

天启年间,向家先辈在夹皮沟勘破金脉之谜,矿洞深处昼夜可出足金五百两。黑松林间秘密经营了三年半,后来风声走漏,遭到官兵围山,向家人损失惨重。遭此大劫,向家虽然元气大伤,但根基未毁,后来返回岭南故地,几年后,再次涅槃重生。

向家人凭着那几年积攒下来的万两黄金,己经不再涉足憋宝行动,转作药材生意。可是暗地里却承袭“秘货”营生。无论是江底沉银,还是地下明器,但凡成色绝佳皆可入柜。这般离经叛道之举引得江湖侧目,被其他家族讥其“贪狼破印,自毁家声”,导致家族声誉一落千丈。

次日晌午,赵魁元从昏沉中挣出意识。浮肿未褪的身子活似浸水的棉絮,每块筋肉都酥麻发胀。他咂摸几下干裂的嘴唇,眼角嘴角搐成了苦瓜褶,喉头突然泛起股酸腐怪味。

“呕——"他扒着岩缝干咳,黄绿秽物顺着指缝往下淌。

杨双喜麻利地甩过水囊:”紧着漱漱,别让粪渣呛着气管。”

“啥?”赵魁元喷出半口水,迷迷瞪瞪盯着掌心的黑渣,“粪渣?哪儿来的粪渣?”

杨双喜冲秦穷努了努嘴:“得亏门神爷见多识广,及时找来解药,哥呀,要不然这会儿你估计都硬了。”

“不是……兄弟,我没说解药,我是说那个粪渣是咋回事?”赵魁元懵了。

“哥,这不正说呢,解药就是屎壳郎推的粪球。”杨双喜接过赵魁元手中的水馕,舀了一碗米汤,又递了过去,“哥,喝点米汤吧,通通肠胃。”

赵魁元瞪着眼睛,张着嘴,用手指了指秦穷,又指了指自己:“不是……兄弟,你是说,他弄来一个粪球当解药?”

杨双喜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哥,是俩!你和大小姐一人一个。要说滋味确实有点糙,可的确是有用,把毒给解了,是不?”

黄芩柳眉倒竖:“杨双喜,你要是不会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杨双喜看向黄芩:“我说的是实话吧?一句没掺假吧?”

赵魁元从地上爬起来,三摇两晃地走到秦穷面前:“你别跟我装睡!我问问你,不吃粪球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有。”秦穷闭着眼睛,“就是一百里内连药渣都筛不出半粒。”

“讹人!你绝对是讹人!”赵魁元气得原地转圈,“姓秦的,你给我记着!小爷这条命算是典给你了。回头找机会,我一定还你。”

“不急。”秦穷微微一笑。

经过两天的休养,赵魁元的精神头终于完全恢复了,活蹦乱跳,和先前没什么两样了。

这两天的时间,老墨斗带着杨双喜把周边都走了个遍,也顺利找到了多年以前炸塌的那个老矿洞。

老墨斗捻着旱烟杆蹲在一块石头上。杨双喜用棍子拨开藤蔓,露出了底下的乱石堆。

“应该就是这儿。”老墨斗掀开一块石头,抓了把石头下的砂土用手捻了捻,然后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九砂掩煞,七步藏阴,不简单啊!”

赵魁元用工兵铲戳了戳岩缝:“老爷子,咋回事啊?”

“这土里掺着朱砂鸡骨,当年炸矿的人怕是在镇邪。” 老墨斗把粘着砂土的指尖戳到日头下,闪出血槭色的暗光。

赵魁元也捏了一把砂土,冲着阳光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有朱砂和鸡骨粉。

老墨斗从鹿皮兜子里掏出一只小瓶,从中取出一小捏冰片。当冰片落在砂土地上时,霎时腾起三尺白烟。赵魁元一不留神,碎石绊了个趔趄,硬底登山靴踢到了一块生满锈的铁板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黄芩蹲身拂去锈迹与枯枝,只见锈迹斑斑的铁板上赫然铸着“满洲采金株式会社”八个字。

“奇怪了,怎么会有日本人的东西呢?”黄芩皱眉。

“日本人?哪儿有日本人?”杨双喜走了过来。

黄芩用手指着地上的那块铁板,“满洲采金株式会社是满洲国和日本共同设立的,成立时间是1934年。”

赵魁元脖颈抻得老长,“这不是八十年前被老毛子炸塌的矿洞吗?日本人咋还掺合进来了?”

老墨斗用手掌着铁板上的几个字,又敲了敲,眉头皱了皱,冲着赵魁元说:“爷们,受点累,看看这块铁板能不能挪动。”

“好嘞!”赵魁元朝着掌心啐了两口,扎好马步,整条脊椎弯成张硬弓,双手抠住铁板,大喝了一声“起”。可是那块铁板竟似生了根,纹丝未动。首到第三次低吼,铁板终于错开一条缝,一股青黑色的尘烟从铁板下钻了出来。

“是哨子烟!快闪开!”老墨斗喊了一声,赶紧拽着杨双喜后退了三步。

浓烟散尽时,铁板下发黑的洞口像张开的兽口,阴风裹着泥腥味涌出。

老墨斗白须微颤,将黄铜烟锅探入洞口,烟丝红光顷刻黯淡如垂死萤火。“地下秽气冲顶,等一会儿吧!”

半个小时后,老墨斗点燃一根引魂香,系上麻线,将香缓缓放入洞中。香火恍若磷火,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摇曳良久。

老墨斗点了点头:“你们几个在上面守着,我先下去看看情况。”

“不行!”黄芩横臂拦住老墨斗,“老爷子,我下去吧!”

“停!”赵魁元摆了摆手,紧了紧腰带,“你们都别动,还是我下去吧!”

“那……那你小心点!”黄芩看着赵魁元。

“多谢大小姐关心!”赵魁元冲着黄芩呲牙笑了笑,“下个矿井,又不是盗墓,还能有大粽子啊!”他挑中一棵粗大的古树,把绳子系好后用力拉了拉,然后将绳子的另一端扔进洞中。

“爷们!这个拿着。”老墨斗将那支引魂香递给赵魁元,“你下去后,把这个点着。如果香灭了或是香头变成青绿色了,你就赶紧上来,千万别磨蹭。”

赵魁元眨了眨眼,点了点头,身影很快就在洞里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