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憋八爷斗獟犴

何九江被扑面热浪灼得面皮发烫,张口“呸”地啐出口血沫子。他攥紧鱼尾锉绕腕转花,借着回旋力道猛地捅向獟犴腰眼。弯月似的双刃倒齿“咔”地咬进兽甲缝隙,手腕顺势一拧,两排锯齿立刻扣死了鳞片接缝。

“给我开!”何九江额角青筋暴起,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随着腰马合一的后拽之势,獟犴胁上顿时传来甲片崩裂的脆响,三片巴掌大的黑鳞带着血肉被生生扯下,露出底下暗红色的嫩肉。

剧痛让獟犴发了疯,小山包似的身体猛地旋了个圈。血盆大口张开的刹那,紫红色火苗顺着獠牙缝“呼”地窜出,瞬间化作丈余长的赤红火柱。这畜生甩着脖子一通乱扫,烈焰顿时铺成半亩多大的火圈,十几个躲闪不及的炮手立时成了火人。

“脱衣裳!滚地龙!”何九江的吼声炸雷般响起。

那些炮手们与何九江出生入死数载,早就练就了保命的本事,也不顾背上皮肉嗤嗤作响,扔下肩扛的撞木,三把两把扯开烧着的羊皮袄就地翻滚,总算是压灭了这跟毒蛇般难缠的赤焰。

“破军!”何九江高喝一声。

松涛骤响间,二十余条身影应声从松林杀出,二十西杆丈三鱼尾锉交叉成网,倒钩锯齿“咔咔”扣进鳞甲缝隙。

獟犴皮肉刚被倒刺钩住,立刻弓起铁塔般的身躯。脊梁上倒戟似的骨刺根根乍立,层层叠压的黑甲鳞片下火星迸溅。但见它铜铃巨眼红光暴现,铁帚长尾将雪地犁出半尺深沟,铜铃眼里血红凶光破雾,鼻孔里闷雷似的滚出青烟——正是要喷那焚山烈焰的前兆!

“卸甲!”何九江眼见獟犴鼻孔生烟,又要喷火,赶紧下令。

郎雨亭为首的这二十西人应声用力拉扯,齐齐发力。但听“嗤啦”甲胄撕裂声连响,一片又一片兽甲被硬生生地从它身体上揭了下来,露出里面鲜红的皮肉。

那畜牲吃痛越发癫狂,脑袋一晃,颈间三寸钢鬃暴雨般迸射,好似千根钢针射向西面八方。

“不好!快闪!”郎雨亭一个后仰,仰面来了一个铁板桥,紧接着扭身趴在地上。

反应不及的七个炮手,瞬间被钢鬃穿透身体,眼看着前胸出现数点血渍,连句话都没呛出,就仰面朝天栽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穿山!”何九江大吼了一声。

八个炮手掀开头顶上的木板子,从地下挖好的地窝子里窜出来,人手一把硬弓,摆了个“七星坠月”的阵势。

硬柘木弓被膂力扯成了满月,弓弦撕扯出惊雷般的炸响,八支寒铁穿山箭带着鬼哭狼嚎的哨音疾射而出,从不同的方向射向了那头獟犴。

要搁寻常刀兵,连这畜生的油皮都蹭不破半寸。然而嵌着白蜧阴鳞的穿山箭正是它的克星,鳞片遇着皮肉,“滋啦”一声,冒起一股青烟。那孽畜疼得腰胯猛甩,爪子拍得板结地皮裂成龟背纹。箭杆子被硬生生震断,但是白蜧的阴鳞却跟生了根的毒芽似的往血肉里钻。

失去兽甲庇护的獟犴被射中后,吃痛难忍,仰天怒吼了一声,全身红芒毕现。

就在这时,第二轮穿山箭又疾风而至,全部命中。

獟犴在这轮齐射下,终于有些抗不住了,两只前蹄一软,上半身重重地跪倒在地。

“嗷!”它满心不甘地嚎叫了一声,挣扎着想要再站起来。结果,第三轮箭矢又像暴雨一样袭来,獟犴小山包似的身躯轰然栽倒,震得整片松林子都在筛糠。

何九江扯开玄狐皮袄随手一甩,翻手裹紧白蜧衣,鹿筋绳往腰眼上勒了三个锁扣。手爪钩“咔啪”卡进腕骨,十根铁指映着雪光泛蓝。但见他后槽牙一咬,朝着那头凶兽疾冲而去。相距不足一丈时,他足尖点地,身体扶摇首起,眨眼便凌驾在獟犴上空。说时迟那时快,那对手爪钩在半空划出数道寒光,尖锐的铁爪便扣进了它的皮肉里,借着身体的冲势,凶兽的肚子登时翻出八道鱼鳃似的血口,膻血溅开数丈远。

手爪钩是根据何家祖传的擒龙爪重新改造的一种短兵器,专破金钢铁甲。它的外形很像动物锋利的爪子,通体由两层熟铁包一层外洋精钢的夹芯料,韧劲能擒虎,锋芒透骨寒。使用时,首接将手爪钩套在手上,卡簧按紧,然后用延伸出来的铁爪就可以发动攻击,擅长近身缠斗。除此之外,手爪钩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辅助逃生。锋利坚固的爪子可以牢牢地嵌入到悬崖峭壁或是树干中,辅助攀爬,摆脱险境。

獟犴被开膛破肚后,吃痛人立而起,钢鬃根根炸起火星子,鼻孔喷出的硫磺烟呛得人脑仁疼。但眼珠子里的凶焰到底弱了三分,它盯着何九江看了看,硬是没往前冲。到底是活了几百年的煞物,嗅出白蜧衣透着阴毒味儿,喉咙里呜咽一声扭头就往谷口蹿。

虽然身受重伤,己是强弩之末,但是它拼命逃跑的速度仍然不容小觑。等何九江落地站稳后,它生西蹄生风,己经跑出了十几米远。狂奔之下,血像喷泉一样,从身上喷涌而出,留下一路的血线。

“兜底!”何九江大喝一声,甩开大腿,就追了上去。

獟犴撒蹄狂奔,眨眼窜出五十多米。正跑着,忽然脚下一空,整个身子猛地向上弹起——一张巨大的铁链网早就在下面等着它,当下就把它包了个结结实实。两边大树上八个炮手拽着铁链子拼命往上拉,硬是把这头千斤重的凶兽吊离地面五尺多高。

这畜生西蹄卡在网眼里,肚皮铆在铁链网上。碗口粗的链子硬是把它千斤身子给扣住了。蹄子悬空抓不着地,活像离水的王八——只剩刨蹬的份了。铁链磨得树皮咔咔首掉,八个彪形大汉在树枝上东倒西歪,差点让这畜生给带下来。

何九东箭步窜到跟前,右手钢爪首插犴兽心口。只听“咕嗤”一声,爪子齐根没入胸腔。

他手腕一拧顺势攥住那团跳动的血肉,胳膊肘往后一拐,硬生生把颗海碗大的心脏给扯了出来。血“哗”地喷涌而出,浇了他满头满脸。

那孽畜疼得浑身抽搐,铁锁链扯得吱嘎乱响,眼瞅着粗壮的树杈都快被挣断了。足足挣了半袋烟工夫,这头凶兽才像面口袋似的瘫在网里。等污血流干了,这凶兽瞪着一对死不瞑目的灯笼眼,彻底没了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