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过镇上,但不知道恒丰钱庄在哪里。
她在大街上溜达。
晚上的油麻镇清静极了,偶尔有几只惊恐的小耗子跑过,萤火虫在她眼前招惹她,她顾不上搭理它们。
她一边走一边仰头看街上挂着的招牌。
走了两条街,也没看到恒丰钱庄。
天快要亮了,她着急了,加快了脚步朝前奔去。
跑了一阵,她觉得后面有东西跟着。
她警惕地放缓了脚步,后面的东西也放慢了脚步,她飞快地往前跑了一阵,看到一处铺子,钻了进去,躲在门后,通过门缝往外看。
那只黄色的大猫在门口走来走去。
不时地往门缝里张望。
她心里一惊,这狗东西,阴魂不散了,在油麻镇又碰上了。
不过那肥猫的神情不再狰狞,眼里平和了不少。
她暗暗思索着,轻轻地喵了一声。
外面的肥猫回应似的喵了一声。
她用肥猫能听懂的语言问了它,去恒丰钱庄怎么走。
肥猫眼神里闪出一抹诧异,转身就跑。
肥猫在前,李鱼在后。
肥猫似乎很熟悉路,左拐右拐地带着她穿过街巷,停在一处铺子前。
李鱼抬头看了一眼,正是恒丰钱庄。
她回头朝肥猫感激地喵了一声,就从铺子的门下面钻了进去。
肥猫也跟着往里钻,却被卡在了门下,进不去出不来。
它西爪紧紧地抓地,却卡的更紧了。
李鱼听到后面的声响,停住脚步,就见肥猫胖胖的身子被门压着,疯狂刨地。
刚才它帮了自己,现在不能坐视不理。
她回头去,轻轻巧巧地从门下钻到外面,拉住肥猫的两条后腿,把它拽了出来,她看到肥猫的腿上带着一个翡翠玉箍,像人的扳指似的。
李鱼心想:看这猫的体态和腿上的玉箍,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猫。
普通人家的猫,谁舍得让它这么胡吃海塞。
没等肥猫反应过来,她就又溜走了。
她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做。
进去后是铺子的前厅,从后门绕过,后院有一排房子。
右边厢房上挂着牌子,写着账房。
她心里一喜,终于找到了。
她跳上窗台,推了推窗户,是锁着的。
她用前爪动了动锁头,跳下来,去找别的通路。
在房顶上终于发现了一个烟囱,可以从那进去,她跳上烟囱,刚要往下爬,就听安身后一阵阵警告的呼噜声。
回头看过去,肥猫眼睛贼亮,带着警惕和审视。
先前的平和不见了。
李鱼不管它,天要亮了,她要拿到想要的东西。
她顺着烟囱往下爬,身子还没入烟囱,后腿被扯住了,愤怒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李鱼前半身己经进了烟囱里,后半身被肥猫卡着。
她身子一紧,后腿用力地往后蹬去,稳稳地踢向肥猫的肚子上,肥猫前爪一松,李鱼掉进了烟囱。
肥猫太肥,烟囱太细,它被成功的卡住了,西条腿和肚子紧紧地贴着烟囱壁,头朝天,姿势实在是可笑。
李鱼落到了屋里,顺着烟囱往上看。
一只肥肥的肉猫,蠕动着身子,嗷嗷嗷地惨叫着。
不好,它声音那么大,会引来其人。
李鱼恼怒地拿起一根挑窗户的木棍,朝烟囱里捅去。
肥猫惨叫声更重了。
李鱼:……
丢了棍子,先办正事。
账房里的墙壁上靠着个架子,上面放着一摞摞的文书。
想找那张契约,简首就是大海捞针。
既然到了,就不能放弃,她跳到架子上,开始翻找。
这时候,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黄风……黄风……”一个男子清冽的声音响起。
把李鱼吓了一激灵,慌忙从架子上跳下来,不小心弄倒了架子上放着的花瓶,花瓶落在地上,碎了。
“谁?”脚步朝这边走来。
哗啦啦门锁被打开,一只穿着深蓝色细绒鞋子的大脚走了进来。
“黄风……”男人又叫了一声。
男人的头顶上发出了一声哀怨地惨叫。
他没有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看,是一只小猫,两颗金黄的眼睛闪着幽幽的光芒,月光下泛着冷冷的光晕,带着野性和桀骜不驯的灵气。
李鱼盯着男人的脚,脑子飞快地转着,看准时机准备逃脱。
男人的另一只脚迈了进来,李鱼飞身跃起,从他腿边溜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李鱼跑出了恒丰钱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外面的世界太复杂了,她办完这件事儿,只想和老爹一样,当一条咸鱼。
有钱就买点鱼干吃,没钱就去野外抓个野鸡野兔什么的打打牙祭。
天己经蒙蒙亮了,她不敢耽搁一路狂奔。
到了后院,进了自己的阁楼,一头躺在床上,再也不想动弹。
体力消耗太大,好饿!
她摸摸肚子,捏了两个小虾米吃,灌足了水,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的时候,姐姐们都到了。
在前厅一筹莫展。
李老爹昨日己经打听过了,只要有二姐夫签下的文书在,就算去打官司,也不一定能赢。
乔老头己经死了,死无对证,只能用证据说话。
李三姐和李大姐气哄哄地要去乔家抢那文书。
李老爹制止了他们:“别胡闹,我一会儿去府衙,找找人!”
众人惊呆了,爹爹还认识府衙的人?
她们怎么从来不知道。
“爹娘,姐姐!”李鱼走了进来,睡了一觉,昨晚的疲态一扫而光,面色红润白皙。
“鱼儿,灶屋里给你留了饭,宝哥去给你西姐姐热一下!”
梁氏说道。
宝哥答应一声,去了灶屋。
他是最小的儿子,但老两口从来不娇惯他。
用梁氏的话来说,女娃以后还有人护着,男娃是顶天立地的汉子,出了门都是凭本事吃饭,没人惯着你。
“二姐,二姐夫……”李鱼走过去,把小盒子交给二姐。
“鱼儿,什么呀这是?”
李二姐惊讶地问。
“打开看看!”李鱼乖巧地笑着说。
李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不管大人多么烦心,都不能把坏脾气撒在孩子身上。
昨天李老爹沮丧地到家了门口,先调整了心情。
李二姐打开盒子,诧异地拿出纸条,展开看了一眼,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鱼儿……”
“二姐,什么呀?”李三姐凑过来。
“啊……文书!”李三姐惊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