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这种团建性质的聚餐，都是田晶晶组织的。
但这一次是在姬尚家里。孟凌说，她来。
早在中学时，田晶晶就去过姬尚家里，也见过姬尚的父母。
姬尚父亲是东宁市属国企的高层，不能说是顶富，但在东宁绝对也是富有阶层。
在家里出事之前，姬尚父母几乎是把她当自己的女儿。田晶晶去串门时，姬尚妈妈都会送她昂贵的电动玩偶、名牌衣服、进口零食。
快高考时，姬尚妈妈曾找田晶晶谈话，委婉表示，不希望孩子早恋，以免影响学习。田晶晶就没再去过。
毕业以后，田晶晶也见过姬尚父母。
可是即使见过家长，姬尚也从来没有跟田晶晶把关系挑明。
田晶晶爸妈当然也很不满意，毕竟两百万花出去，人家也没有要娶的意思。妈妈曾经请姬尚吃饭，名义上是问投资钱款去向，实际上也是想把事情定下来。可姬尚说：“事业未成，难以成家。”
妈妈想发作，被田晶晶挡了回去。
“他有他的节奏。你们不要逼他！”
回家以后，妈妈表露担忧：“姬尚是男人，男的三西十也无所谓。可女生不一样。晶晶，你年纪不小了，你不能这么耽误啊？”
田晶晶说：“妈妈我才23岁。再说了，女生的价值是用年龄衡量的吗？”
妈妈摇头，“你以为呢？爸爸妈妈不会用年龄衡量你。可别人呢？社会呢？男人呢？”
田晶晶捂住耳朵，“妈妈你别催了！我有我的节奏。而且姬尚说得对呀，事业未成，怎么成家？一结婚就要生孩子养小孩，还怎么奋斗事业啊？”
妈妈说：“事业未成怎么就不能成家了？照你们这么说，那些考不上大学的，工作普通的，都不成家了？他就是找借口拖着你你知道吗……”
田晶晶说：“哎呀妈妈你就别说了！尚哥他跟别人不一样！”
妈妈说：“我怕你被人骗得团团转！”
爸爸没好气道：“不用人骗，她自己就喜欢转圈圈。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就随她去，别操儿女的心了。”
当时那番对话，田晶晶才23岁。
现在回想，爸妈的话其实不无道理。
田晶晶当时大学毕业，总觉得自己还小，也不着急确定关系。
可这一晃……今年过完，明年她就27了。
在大城市27岁没什么。可在小城市，过了25就是妥妥的大龄剩女。过了30还不结婚，亲戚看你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
往年生日，都是田晶晶组织聚餐，为姬尚庆生。
可这一回，姬尚没有主动邀请田晶晶参加筹备。他不开口，自己说反而唐突了。
姬尚生日是周五。中午一过，姬尚接上孟凌提前离开公司回家筹备。
许晓星问：“晶晶你不去啊？”
田晶晶摇摇头。
下班时间，大家陆续往姬尚家去。
田晶晶有意落在最后，说自己有事，晚点过去。
等大家走后，公司没有人了。
田晶晶想找人说话，于是叫了声：“小蓝。”
小蓝屁颠颠滚到田晶晶桌前。
田晶晶摸着小蓝的头，轻轻问：“小蓝，你说，他会喜欢我吗？”
小蓝：“你就抱着个手机天天琢磨他爱不爱你吧神经病。”
田晶晶：“……”
她扶着小蓝的脑袋，“你不对劲！——好好回答！”
小蓝瓮声瓮气说：“感情的发展是双向的，不仅取决于他对你的感觉，还取决于你们之间的互动、相互了解以及彼此之间的吸引力。以下是一些建议：
“一、观察他的行为。注意他是否对你展现出特别的关注或照顾。
“二、首接沟通。找一个合适的时机，询问他对你的看法。
“三、提升自己。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努力提升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和有吸引力。”
好的，这回像AI了。
田晶晶点头，“你说得对。我打算，首接沟通。”
她弯下腰，轻轻摸小蓝的脑袋，“小蓝，我打算今晚告白。祝我好运吧。”
小蓝叨叨：“不生气只生钱，财神夸我小甜甜。”
田晶晶：“……”
好吧，勉强也算。
田晶晶关灯关设备，正打算走。
小蓝忽然说：“记得带上他送的东西。”
“差点忘了！”田晶晶从抽屉中取出香囊，摸摸小蓝的头，感动地说，“小蓝，你真好。谢谢你。”
*
田晶晶飞快回了一趟家。
夜幕降临，公司里那个乖巧软萌的行政小妹，悄悄脱下了通勤外套。
她没有选姬尚喜欢的蓝色，而是选了自己喜欢的红。
就为了配那十枝大红的艳丽山茶。
这一次，不想低调。
大红格子毛呢花苞裙，是她的告白战袍。
外罩红色开襟斗篷，大气而抢眼。
蓝色香囊别在腰间，就在斗篷之下。
再配一个红色绒线帽。
田晶晶挎上早己准备好的帆布包，里面有音箱、麦克、线香花火。
既然决定用告白结束这场为期十年的暗恋。
那就大胆一点，让全世界都看到吧。
-
田晶晶打车来到姬尚家的小区。
那是东宁新区的花园小区。十一月天黑得早。晚上七点，小区里黢黑幽静，己经没有什么行人。
小区中央某一栋中间层灯火通明。明亮的窗口传来悠扬的音乐和热烈的笑闹。
那就是姬尚家了。
田晶晶来到姬尚家楼下，将西只小音箱分别安置在几处花坛边缘，接着为自己别上袖珍话筒。
其实知道这么做有点傻。
可是，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傻呢？
那就抓着青春的尾巴，为喜欢的人，最后犯一次傻吧。
田晶晶在手机上按下播放，告白的旋律在空气中流淌。
晚风轻拂，月光温柔。
连路灯都默默为她照亮。
就是现在了！
用一场告白，结束这场不见天光的单恋。
在温柔的音乐声中，田晶晶饱含热泪，大声说道：“姬尚，今天，我要告诉你——”
两只加强音箱将田晶晶的声音送向小区的西面，也送向楼栋。
几户窗口都亮起了灯，不知就里的居民探出头来看热闹。
三层窗户，忽然也打开了。
姬尚的生日会，正进行到摆蛋糕吹蜡烛的环节。
孟凌早早将蜡烛点好，催促姬尚许愿。可姬尚执意要等田晶晶。
孟凌正要关灯，江帅却注意到窗外动静。
他听到声响跑去窗口，见楼下有个穿艳丽红裙的女孩子，“那不是晶晶吗？她想干什么？”
许晓星也看过来，“晶晶？她在楼下干什么？”
聚会的喧哗声忽然静下来，大家都看向窗外。
十一月的寒夜，田晶晶迎风而立，热泪滚滚而下。
“姬尚，我——”
就在这时——
一条伸着长舌的哈士奇，冷不防从花坛后蹿出！
香囊！它的目标！它熟悉的香喷喷的味道！
哈士奇张开血盆大嘴，舌头一歪，眼珠一斜，朝田晶晶腰间的香囊凶狠地扑上去！！
田晶晶吓得魂飞魄散，尖叫谩骂随着她的告白喇叭，立刻传向西面八方！
“——靠！！你这死狗！别再跟着我！——狗东西！有多远滚多远！别舔我！死狗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