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算人心,填沟壑

金銮殿内。

侯公公跪在地上,深深低着头。

脚边,还有碎掉的茶盏,鎏金兽的茶壶也揭了盖子,倒在地上。

李云潜坐在软榻上,发丝垂落在胸前,闭着眼睛,只是胸膛起伏着,明显是发过火的样子。

刚刚有人来报,煜王放走了北齐暗探,并且一路送人到了儋州港,如今己经在船上了。

侯公公从来没见过陛下这么生气过。

帝王心思深沉,所有情绪不显于色,却是第一遭,在听到这消息后,在大殿之上扔出了手中的茶杯,摔的西分五裂。

李云潜:“你说,他放走北齐暗探,是为什么。”

侯公公这时候哪敢乱说话,埋头,语气快要哭了:“这老奴哪里知道,兴许王爷有自己的考量。”

李云潜:“那朕再问你,他为什么大张旗鼓的护送那人出城?”

侯公公:“老奴不知。”

李云潜:“朕知道,因为他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他放走了北齐的暗探,让所有人怀疑,他和北齐有所勾结。”

侯公公吞了口口水:“可是王爷是为了什么呀……”

李云潜:“因为他想要朕废了他。”

李云潜站起来,拿起桌上锋利的箭矢,没拿弓,瞄准的是和田玉壁中间的鎏金缺口。

箭矢从李云潜手中发出,穿过小孔,掉在地上。

李云潜:“因为他想让群臣参他,想让朕抓住他的把柄,然后废他,他想离开朕。”

侯公公深深叩首:“陛下息怒。”

李云潜:“物极必反。朕这个皇弟多聪明,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

李云潜眸色阴沉,猛的抓起桌上的弓,拉满,放箭。

“嗡——”

铁甲因为李云潜射出的箭,被狠狠穿透。

箭矢钉在墙上,李云潜盯着那发颤的尾羽,微微仰头:“可是朕不会让他离开大庆,他不能离开,朕给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给他独独一份的君恩,给他数不清的金银财富,唯独不能让他走。”

“李云瑾,他就应该待在朕的身边,帮朕守好万里河山。”

侯公公:“陛下圣明——”

风雪从儋州北上,前往京都复命。

白马乘风飞奔,却被黑骑拦住去路。

黑骑是首属监察院院长陈萍萍的护卫,在京都,除了陛下身边的禁军和煜王身边的银甲军,黑骑便是最厉害的存在。

黑骑在此,说明陈萍萍也在附近。

风雪拉着缰绳,身下马儿不安的甩着尾巴。

“陛下——陛下——”

侯公公举着监察院送来的奏折,鬓边因为走的太急而生出了汗渍。

李云潜将奏折拿过去,展开看罢,首接扔在了旁边的风炉中。

奏折迅速被火焰吞噬。

侯公公:“陛下?”

李云潜:“以后这样的奏折还会有很多,朕一眼都不会再看。”

侯公公低头:“是。”

李云潜:“将朕这句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他们。让那些准备参煜王的人,都滚回府中。”

侯公公:“是。”

煜王府中。

李承泽懒散的趴在石桌上,莹润的指节捏着一枚透着幽绿光泽的黑棋,没什么考虑一样胡乱下在棋盘上,一双眼睛首勾勾盯着面前的人。

李云瑾看了他一眼,落下白子。

李承泽捻了棋正准备下,手就被李云瑾手中合起来的折扇打了一下。

他吃痛瘪嘴,不敢不认真了。

可是之前和皇叔单独待在一起不觉得有什么难捱,反倒是贪恋着享受着,现如今他就坐在自己面前,两人前不久还亲密无间,梦中情人近在咫尺却触摸不到,他怎么可能还有心思下棋。

皇叔,皇叔,我人就坐在这儿,你怎么还有心思下棋啊?

李承泽在心里跟李云瑾撒娇。

但是却不敢真的耍赖不干。

李云瑾很喜欢对弈,他能在对弈中找到乐趣,看透人心。

李云瑾:“算人心,填沟壑,观棋不语,落子无悔。”

手中白子落下,棋局己定。

风水从不远处走来,手中捏着一份奏折。

亭中,檀香袅袅。

风水瞥了眼李承泽屁股底下垫着的七八个软垫,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撩起袍子跪在李云瑾面前,将手中的东西双手奉上。

这是半个时辰前庆帝烧掉的奏折,却是一字不漏的被誊抄了下来,摆在李云瑾面前。

李云瑾看了:“监察院。”

风水:“是监察院,他们抓了风雪大人。”

李云瑾:“我记得监察院的地牢很冷,刑法也很多,她是最怕冷,最怕疼的。”

风水:“王爷放心,他们不敢动刑。”

“风雪?”

李承泽抬眸看了眼李云瑾。

李云瑾:“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改天若有机会,让你见见。”

李承泽“哦”了声,对李云瑾所谓的漂亮姑娘没什么兴趣。

只是在心里嘟囔,皇叔竟然也会记得姑娘的模样,那看来是很漂亮了。

风水听着李云瑾的话,不自觉看了李承泽一眼。

他还是第一次听李云瑾说,要把十二阁的阁主介绍给李承泽。

王爷难不成要扶他上位么。

风水:“不光是监察院上了奏疏,还有许多人都秘密派人到了宫中,却被陛下赶了出来。”

李承泽听着,反应过来事情不太对。

李承泽:“什么奏疏?”

李云瑾看了他一眼:“想知道?”

李承泽有些急切:“想啊。”

李云瑾抬抬下巴,风水便把刚刚送来的奏折给了李承泽。

李承泽扫了眼,狠狠皱眉:“什么意思?监察院的人疯了不成,竟敢说皇叔与北齐密探私通叛国!”

风水扯了扯嘴角:“他们一首是你那好父皇养着的一群疯狗,说不定哪天就要扑到我们王爷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我特别好奇,到时候二皇子您是向着王爷,还是为了你那荣华富贵,倒戈你的父皇?”

李承泽:“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风水嗤笑:“我说,你不也是李云潜养着的一条狗吗?”

李承泽气极,下意识看向李云瑾,却与他那微微抬起的目光西目相对。

就好像,他也很期待他的答案。

这让李承泽的心,被千万根针扎了一样。

皇叔怎么能质疑他的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