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捂着胸口，血从指缝渗出来。
他见着李云瑾，艰难汇报道：“王爷，林珙死了。”
本来这消息昨晚就应该说给王爷听，可自己却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回来。
是他自己没用。
李云瑾没管风水的话，看着他轻轻蹙眉：“谁伤的你？”
“咳！”
这一咳嗽，风水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要被震碎了。
风景有些心疼：“王爷……”
李云瑾：“让风清过来给他治。”
风景：“是。”
风清是十二阁里毒医阁阁主的关门弟子，平日里都在煜王府待着，专门照顾李云瑾，医术和毒术都首屈一指，因着不爱见人，不喜交际，所以并不常出来。
风水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嘴唇毫无血色，己经晕了过去。
风清戴着面纱，垂着眼睫跪在床榻前，为他扎针放血。
李云瑾看着床上的人，眼中情绪复杂。
淤血被排出，风清便开始为他治疗脏腑。
他受了很重的伤。
身上被划伤三刀，胸口被刺了一刀，手上还有密密麻麻的细小伤痕，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的脏腑，被一道很强的真气拍的快要裂开。
风清微微蹙眉，觉得事情有些棘手。
他站起来，往李云瑾那里走。
“得需要一味药。”
李云瑾：“什么药？”
风清：“这药世间罕见，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奇特功效，吃下去可以修复因真气受损的心脉，这药特别难找，恰好风清知道，王爷手里就有。”
风清观察着李云瑾的神色，思考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李云瑾：“你首说。”
风清：“滴水观音。”
李云瑾神色微微一顿。
风清：“只有这药才能救他。”
但他却觉得，王爷不会给。
不是他轻视风水在王爷心里的地位，只是那滴水观音实在是太难得了，百年里方有那么一味，是风氏先祖拼了命拿来的。
这东西是留给李云瑾以后救命的。
所以……
“我不要……”
床上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醒了，此时扒着床沿撑着身子，额间泛着冷汗，重复：“我不要什么滴水观音……”
他双目含着血丝：“我只要那个人死。”
李云瑾：“谁？”
风水：“王爷……”
听着李云瑾的声音，他委屈的瘪嘴，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李云瑾见状走到床边，坐在他面前，抬起手来抹去他眼角的泪，温声：“告诉王爷，伤你的人是谁？”
风水忍着痛坐起来，一把抱住李云瑾。
“王爷……”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范闲的人。”
李云瑾：“范闲？”
风水抱着李云瑾，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小声啜泣着。
风水：“我就只知道，被欺负了要回家，找王爷。”
李云瑾听着他的话，在那一刻心软了大半。
李云瑾：“放心。”
风水抓着李云瑾的外袍，听到他那句承诺，哭的更凶了。
风清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沉默不语。
看来不用担心他师弟的命了。
……
林珙死了。
林相家的二公子，林珙死了！
这件事顷刻间便传遍了整个京都，林二公子是被一剑毙命，从伤口可以断定，那人出剑速度极快，在血还没流出来的时候，就完成了这场刺杀。
深夜，五竹溜进范闲的房间，告诉他是他杀了林珙。
五竹：“谁若敢伤你，我就杀了谁。”
范闲一顿。
“等等。”范闲盯着五竹睁大眼睛，语气不可置信：“你受伤了。”
五竹：“受伤？”
范闲看着五竹从衣服里渗透出来的血渍，看着五竹那恍若不觉的模样，欲言又止：“不是，你，你感受不到疼吗？”
五竹：“疼？那是什么感觉？”
范闲：“……你非人类啊。”
五竹皱眉不解。
范闲：“你这伤得处理一下吧？”
五竹觉得麻烦，自己又感觉不到什么，于是道：“不必。”
范闲没听，给他系上一块帕子，堪堪止住血。
范闲：“所以，真的有人能伤得了你？”
五竹抱胸靠在柱子上，声音低沉“嗯”了声：“那人很厉害。”
范闲：“所以那人是谁？”
五竹摇头：“我不知道，但那人出剑速度极快，身形变化莫测，他硬生生和我打了一夜。”
范闲：“一夜？他死了么？”
五竹：“没有。所以说他很厉害。”
范闲一噎。
怎么感觉像是在夸自己。
但范闲从来没见过有人能伤得了五竹，又被五竹这么说，想必那人武功一定很牛了。
这让范闲想起来一个人。
他提了提心：“你说的那人不会是煜王身边的那只小狗吧？”
五竹摇头：“他不是狗，是人。”
范闲：“……人，是人。”
他抹了把脸。
五竹走后，他越想越觉得和五竹打了一夜的是风水。
一夜过去，范闲辗转反侧。
清早阳光照在他生无可恋的脸上，他坐起来洗了把脸，出了府。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范闲满脑子都是那天在牛栏街李云瑾捏着自己下巴和他说话时的模样，他想着李云瑾，就走到了煜王府。
范闲站在那高大的牌匾前，仰头看了会儿。
如果真是风水，那李云瑾现在一定想把五竹杀了泄愤。
毕竟他那么喜欢他身边那个下属。
范闲叹了口气，心中不知为何还有些酸涩和惆怅。
正当他要走的时候，门开了。
“范公子。”
范闲转身回头，便看见一人站在门前，对他微微笑着，语气恭敬：“我们王爷邀范公子入府一见。”
范闲：“煜王，邀我？”
风景盯着他笑了笑：“就是你。”
范闲被他看的发毛。
但想着自己一整晚的顾虑，范闲就抬脚迈进了煜王府的大门。
没什么可怕的，煜王又不会吃了自己。
就是牛栏街顶了他几句嘴，一个王爷应该也不至于这么记仇。
穿过回廊，一小片竹林，假山池水，一汪清泉，才到煜王寝宫。
范闲不动声色扫了一眼，在琉璃砖瓦之间，看到了一抹黑影。
王启年说的果然不错，煜王府隐藏着不知道多少高手。
他这一脚，可算是踏入龙潭虎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