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上,李云瑾托着脑袋,双目轻阖。
风景跟在轿子旁,道:“王爷,陈萍萍回京了。”
“我知道。”李云瑾的声音淡淡:“你以为朱格真有胆子私放黑骑抓回来的犯人吗?”
风景:“是他默许的?”
李云瑾“嗯”了声。
轿子里没了声音,风景透过轻纱看着李云瑾恬静俊美的容颜,淡淡勾了勾唇。
仪仗一路行至王府,风雪下了马车,随着侍女前去沐浴更衣。
屋内,见李云瑾褪去外袍,风景连忙伸手接住。
李云瑾喝了口茶,双手环胸看着窗外的海棠花。
李云瑾:“朱格是李云睿麾下的人,对我恭敬无可厚非,但他还没有权利私放犯人,所以只能是陈萍萍的意思。”
风景:“那他是什么意思?”
李云瑾目光微闪:“执棋者亦为棋子。陈萍萍要利用我算计李云潜,那我便如他所愿。”
风景恍然:“所以黑骑擒了风雪,是他故意为之?”
李云瑾:“有因才有果,抓了我的人,才好引我相见。”
话音刚落,一白鸽飞入院中,落在李云瑾身前的窗棱上。
风景走过去拿了鸽子腿上的密信,看罢:“陈萍萍说,想约您酒楼相见。”
李云瑾:“你告诉他,本王体恤他腿脚不便,愿意亲自登门拜访,但至于是什么时间,由本王自己说了算。”
风景点头:“是。”
李云瑾淡淡一笑:“以后,本王离开京都,可都要靠这位暗夜之王了。”
因着狠辣无情,早些年横扫北齐,被称作“暗夜之王”,如今的监察院院长,本是威名雅称,但由李云瑾说出,就带了一丝暗嘲的意味。
倒不是李云瑾有意如此,是因为属于他的时代早己过去,如今他双腿残疾对庆帝百般谦恭,和一条气喘吁吁的老狗也没两样。
而这样的人,己经不配和李云瑾平起平坐,更不配在与他的合作中占据主导。
他要拿李云瑾为棋,却早己力不从心。
如此,便只能做他脚下踏板。
五竹杀了林珙,但依着陈萍萍对范闲的宠爱,他绝对会帮他把这件事瞒过去。
三日后,宫中传来消息,说陛下传了范闲和太子,还有林相,最后把陈萍萍也传了过去。
李云瑾:“结果呢?”
风景:“结果便是陈萍萍一口咬定,杀林珙的是大宗师西顾剑。”
“而且。”风景微微一顿,“林若甫声泪俱下要为他儿子讨回公道,求陛下出兵讨伐齐国。”
李云瑾抬眸看了他一眼:“你说这是皇兄的目的吗?”
风景:“大概是吧。”
李云瑾意味不明:“国战,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风景:“还有一事,陛下罚太子禁足东宫三日,理由是污蔑长兄。”
李云瑾:“今天可真是够热闹的。不过那边热闹归热闹,本王这里可冷清得很呐。”
风景轻咳了声。
要不王爷您再看看被您拒之门外的众多朝臣,和那能从王府排到皇宫的要来投靠您的众多客卿呢?
门被轻轻推开,风景转头看到是风雪后,微微一顿,看了眼李云瑾,俯身告退。
风雪穿了身藕丝琵琶束腰百褶裙,怀里抱了只雪白蓝瞳的猫,她皮肤白皙如瓷,也不过二十岁的年纪,却是娇媚可人。那张脸在这里,衣服和猫都不过是衬托。
她走过去微微低头,轻声道:“王爷。”
李云瑾:“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
风雪微微一笑,眼眸弯着,低头,发丝垂落到了胸前:“是它想王爷。”
怀里的小猫伸出粉乎乎的肉垫来,勾着空气。
李云瑾觉得可爱,抬手摸摸它的下巴。
“阿雪也想王爷。”
风雪目不转睛看着李云瑾。
李云瑾的手微微一顿,嘴角弧度渐渐变深,曲起指节来用指腹轻轻挠了挠她的下巴。
风雪白皙的脸蛋渐渐红了,乖乖站在原地接受李云瑾的抚摸。
怀里的猫跳了出去,慢悠悠往门外走。
风水见了小猫,掏了掏怀里吃剩的葱油饼,蹲下来撕开一小块喂给它。
风景:“这是风雪大人的猫。”
风景不知何时出现在风水身旁。
风水的手微微一顿,看着李云瑾寝宫的方向,问:“她和王爷在一起?”
风景“嗯”了声。
风水连忙起身。
望着风水往寝宫的背影,风景轻轻笑了声。
风水走到门前,蓦然顿住了脚步。
听着里面传来的细碎声音,风水强压住心里的酸涩和委屈,双手环胸靠在旁边的柱子上,闭上眼睛缓缓呼出一口气。
他可不会像李承泽那样,恃宠而骄不知分寸的闯进去,这样王爷就真的厌弃他了。
夜色渐深,风水靠在那里不知等了多久,脚底都酸了,门才终于被打开。
风雪抓着李云瑾的大氅往回走,乍一看月色下站着一个人。
风水:“雪阁主,我等你很久了。”
风雪抬起下巴:“等我?”
声音凛冽,富有威压。和在李云瑾面前时简首判若两人。
风水扫了眼她脖颈上密密麻麻的痕迹,眸色微微一暗。
风水:“不错。说起来阁主您还是我的师姑,去年我大败十二阁的长老,终于获得进入煜王府的机会,现如今我自觉功力大增,要挑战十二阁的阁主,问鼎掌门之位,雪阁主既然在这里,便是第一个。”
风雪微微颔首:“你有此等上进心自然最好,不过今日我多有不便,我们改日再战。”
风水自然也不会占她这种便宜,既然她己经答应了自己,就不怕她有反悔的那一天。
风水对她笑了笑:“阁主请便。”
风雪拢住袍子,掠过他时特意多看了一眼。
自己坐上阁主之位时才不到十八岁,她自认为她的天赋无人能及,可风水比自己还要小两岁,就要挑战掌门之位。
这人,实在是太有天赋了。
也难怪王爷对他如此器重。
“阁主。”
风雪往前走了没几步,风水又叫住了她。
风雪微微回头。
风水笑的人畜无害:“我与王爷行过鸾凤之礼后,王爷都是许我在他怀里睡觉的。”
风雪的脸色微微一僵。
风水看着她:“夜深露重,阁主小心。”
风雪眯了眯眼。
呵。她在心里嗤笑。
她说呢,这人平白无故怎么对自己敌意那么大,原来,是暗暗吃了这么大一个醋啊。
不过在她看来,都是些小孩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