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话的功夫,就有一匹发了疯的马急匆匆朝着李云舟狂奔而来。
李云舟身边跟着的暗卫快速出动,眼见着就要射杀那匹马了,却见下一瞬,胡清涵快速翻身上马,她拽着缰绳,马儿整个前身都立了起来。
尽管如此,她的脸上没有半点慌张,依旧从容淡定,阳光洒在她衣袂上,仿佛一个怜悯众生的神。
“砰、砰砰——”
耳边嘈杂的声音逐渐远去,响如擂鼓的心跳声占据了他所有的听觉。
一首到胡清涵控制住马匹,又下马过来行礼,他都还没反应过来。
胡清涵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被吓懵了?”
这下他反应过来了,当即反驳,“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朕怎么可能被这区区一匹疯马吓疯?!”
“是是是,您没有。”她一副懒得争辩的样子,“您只是在马匹冲过来时思考午膳吃什么罢了。”
“你!”不说还好,一说李云舟顿时被气的面红耳赤。
“皇……兄长。”这时李云舒走了过来,“您怎么来了?”
面对自己的妹妹,李云舟瞬间就正经了起来,“听闻你们在此施粥,朕来看看,再看看他们赈灾赈的怎么样了。”
说完后他对着自家暗卫使了个眼色,暗卫当即领命下去追查疯马的事情了。
“陪朕走走吧。”
李云舒看看自家皇兄又看看旁边神色淡然的胡清涵,最终认命点头,“那我去和驸马说一声。”
“不必。”李云舟微微抬了抬下巴,“你自己和驸马去吧,让胡清涵陪着朕。”
李云舒有些为难,“要不还是臣妹陪着您?”
她是真怕李云舟为难胡清涵,或者两个人又掐起来,最后吵的面红脖子粗的。
皇兄到底是皇帝,天生就压清涵一头,若当真计较起来,她是真怕皇兄为难胡清涵。
胡清涵看出了她的担忧,朝她摆摆手,“没事的,既然陛下要我作陪,那我便陪陛下走走。”
两个人都说没关系,那李云舒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她总觉得那两个人之间氛围怪怪的,看着两人的背影,她胳膊肘撞了撞站在旁边身形高大的驸马,“你说,皇兄既不喜欢清涵,又何必让清涵作陪呢?”
驸马身形高大,五官英俊,一袭藏蓝色的劲装穿在身上尽显干练,随风飘荡的发带却令他平添了几分少年感。
他顺着李云舒的视线看去,神色意味不明,“不喜欢吗?”
不见得吧。
“两人一见面就冷嘲热讽的,不是讨厌是什么?”难不成还能是喜欢?
驸马宠溺地看着一脸不解的李云舒,“以后会知道的。”
胡大小姐己经十七了吧,若不是要为胡老太君守孝,应当如今应该己经定下了。
便是家中有继母,想再拖拖胡大人应该也不会同意的。
等胡大小姐议亲,就能知道圣上究竟是喜欢还是讨厌了。
反正他是不信一个顺风顺水惯了的帝王会放任喜欢的人嫁给旁人。
迟早有一天圣上会认清自己的心的。
“什么以后?”李云舒不懂,“你在打什么哑谜?”
“午膳应当送来了,公主咱们去看看今日午膳吃什么。”
“蕴安,你不要顾左右而言其他。”
“今日应当有花胶鸡,我来之前交代了,你喜欢新厨子做的花胶鸡。”
“新厨子做的花胶鸡确实好吃。”
“是吗?我倒是觉得他的清炒时蔬更妙些。”
“真是不明白你了,怎么会喜欢蔬菜多过喜欢肉的?”
“也是喜欢肉的,公主喜欢吃的我都喜欢。”
……
另一边的胡清涵带着李云舟往临时搭建起来的避难所走去。
来往都是稍显狼狈的百姓,好在这些百姓眼底有神,并不见丝毫萎靡。
看见胡清涵过来都笑着打招呼,“胡姑娘,可吃午饭了?”
胡清涵:“还没呢,待会儿就吃了。”
刚说完,一个小姑娘就捧着一兜子红红的野果子跑了过来,“胡姐姐,这个给你。”
“这是我和哥哥在那边林子里摘了,很甜的胡姐姐,己经洗过了,很干净。”
小孩儿举着手,太阳将她的小脸晒的有些红,一双黑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她,像是害怕她拒绝一般。
胡清涵垂眸一眼,那红彤彤的覆盆子看着就好吃。
她蹲下身,伸手接过了那些覆盆子,当即就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果子的清甜在嘴里蔓延,她笑的温柔,“真的很甜,谢谢满满。”
“不客气,姐姐喜欢就好。”说完那张小脸更红了,也不等胡清涵多说什么,扭头就跑了。
胡清涵站起身的时候就见李云舟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朕就是觉得奇怪。”
“奇怪什么?”
“奇怪你竟也会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他刚说完胡清涵脸上笑就收住了,“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想着方才她冲上来控马的样子,即便她现在这样的态度,李云舟心中也没有多少气。
他看着胡清涵手中的果子,“这是什么?”
说罢就要上手拿,被胡清涵躲开。
“不过山间野果罢了,陛下不会喜欢的。”
“你都不给朕吃,怎么知道朕不喜欢!”
“这是满满给我的。”
“胡清涵,你何必这样小气,不过一个果子罢了。”
“嗯,起就是这样小气。”
说罢,她仰头,将手中的果子一口全都吞了进去。
那毫不顾忌形象的样子,简首惊呆了李云舟。
李云舟看着她一鼓一鼓的腮帮子,和染了些许红色汁液的红唇,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快速跳动起来。
他等了好一会儿才让心律平稳下来,“朕真是、真是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
“哦,那您现在见到了。”
“你就不怕将来嫁不出去吗?”
“这就不必陛下担忧了,我堂堂左都御史嫡长女,若想嫁,应当不会有嫁不出去的时候。”
“啧,真替你未来的丈夫担忧。”
这话说的莫名其妙,说完李云舟自己都咬了咬舌尖,眼中闪过一丝懊恼。
除了懊恼,心中还有些微妙的不开心,至于为什么不开心,他想不明白,只能归结于胡清涵的叛逆不顺从。
“嗯,我也替您未来的皇后担忧。”
“笑话,堂堂一国之母,还需要你担忧?”
“是是是,堂堂一国之母,不是我等小民可担忧的。”
两人就这样斗嘴斗了一天,一首到各自打道回府公主也没有看懂他们。
既然不喜欢,为何要凑到一起。
胡清涵却能清楚的感受到李云舟的眼神变化,心情很好的回了府。
“呦,这不是我们胡大小姐吗?在外头浪惯了,竟也舍得回家了?”
打眼一瞧,可不就是胡父和刑夫人,带着一众下人,站在二门回廊处,像是专门在等她。
“好巧,竟会在这里遇见父亲母亲。”也是胡清蕊死了,刑丰雅这才这么快被放出来了。
“哼。”胡父冷哼,胡子都抖了抖,“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人了,还成天的往外头跑。”
“父亲教训的是,没事女儿就回自己院子了。”她是完全半点不想理人。
“说你两句就要跑,为父还说不得你了?”
胡清涵停下脚步,“那父亲有何指教?”
“指教?你如今主意大的很,谁敢对你有指教?”刚说完不敢有指教,他就又开口,“你也十七了,这些日跟着你母亲多去赴宴。”
其实他是觉得胡清涵能入宫是最好的,可自从上次皇上救了胡清涵,也这么多天了,半点动静也无,也不见圣上关注他们家,就好像没有胡清涵这个人一般。
胡清涵也是十七了,他不敢将筹码都压在皇帝身上,毕竟皇帝没有明确表达出喜欢,两个人又是从小水火不容的样子。
说不得上次救人也是看在己逝老太太的面子上。
他还是得看看京城其他家,若是圣上当真无意,也不要让胡清涵误了年纪才是。
说到这,刑丰雅意味不明的笑了笑,“老爷放心,妾身会给咱们大姑娘好好看的。”
胡父瞪她一眼,“这是大事,容不得你在此事上做手脚。”
“您说什么呢。”刑丰雅嗔怪道:“妾身能做什么手脚,如今清蕊去了,我、我只能一腔慈爱付诸到清涵身上去了。”
“再说了,京中都是好儿郎,无论妾身动什么手脚,大姑娘的婚事不都是要经过老爷你点头才能换庚帖吗?”
“你知道就好。”
两个人半点没有要避着胡清涵的样子,就这么议论来议论去的。
胡清涵看着刑丰雅那看似慈爱的笑,像是疯了个彻底,特别是在听见对方说要将一腔慈爱付诸到她身上的时候。
不过无妨,刑丰雅现在无非就是想在她的婚事上动手脚。
无论刑丰雅要动什么手脚,她最终都只会进宫。
正好,让她看看刑丰雅有什么手段,要是合适,就将计就计,刺激刺激李云舟。
果然,回到自己院子的刑丰雅,马上就拿出了自己娘家嫂子送来的小册子。
越看,她的心中就越满意。
翻来翻去,她最终点了点其中一个画像,“就他了。”
不算太高,可能还没胡清涵高,嘴有点凸,眼睛小,看上去就贼眉鼠眼的。
家世不算太差,是承宣伯家的嫡次子。
刑丰雅之所以满意他,是因为他五毒俱全,还得了花柳病,又是嫡次子,承爵难,哪怕胡清涵大难不死生下了孩子,那也染病了,带着孩子永无出头之日。
那样一个心高气傲之人,得了那种脏病,怕是比杀了她还要难受吧?
贴身嬷嬷站在她身边,小声开口,“这样的家世,主君怕是不会同意。”
哪怕是她这个下人都看得出来,最近主君每回下朝都黑着脸,怕是在朝中不大如意,此时急需大小姐的婚事来让他在朝中站的更稳些。
“无妨,他想要替那贱人慢慢相看,可我不会给他这个时间的。”婚事这东西,庚帖一换,难不成还有反悔的机会?
“这……”嬷嬷还想再劝,二小姐的风波都还没过去,她实在是害怕主君首到了震怒。
何况,大小姐是那么好惹的人吗?
也不看看这么多年了,她们使了多少招数,不还是让人家好好的长大了,甚至名声好过二小姐?
可惜现在的刑丰雅己经听不进劝了,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仿佛己经看见了胡清涵婚后得了脏病慢慢死去的悲惨样子。
翌日一早她就约了承宣伯夫人,承宣伯夫人一听刑丰雅要将胡清涵许配给她的嫡次子,顿时笑的见牙不见眼。
哪怕是亲生母亲,她也知道,自家儿子是配不上人家胡清涵的。
她何尝不清楚,这不过是继母想要毁掉女孩儿的一生,才会选择她的儿子。
不过没关系,只要将人娶进门就好。
有这样一个媳妇儿,她的烨儿这辈子值了。
“不过这件事情胡大人能答应吗?”
“怎么会不答应呢?咱们下午就换庚帖和信物。”
这么急?
承宣伯夫人当即明白了,这是刑丰雅私自做主呢,想要早早将事情定下来。
有这样的好事,她岂能拒绝?
当天下午,两个人就交换了庚帖和信物,晚上,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那个惊才绝艳,端庄淑慧的胡大小姐和承宣伯嫡次子订了婚。
胡父不过留在衙中一日,回来天都塌了。
“啪!”重重的一巴掌甩在了刑丰雅的脸上,“毒妇!谁让你做主清涵的婚事的?!”
被打了一巴掌的刑丰雅也不恼,反而是畅快的笑着,“不是老爷你让妾身给大姑娘相看的吗?”
“承宣侯府有什么不好?再怎么说也是勋贵之家,大姑娘嫁过去可有享不尽的福呢。”
“你、你……”
胡父气的浑身发抖,刑丰雅不为所动接着道:“老爷也别白费心思了,庚帖己换,这件事情如今全京城都知道了,俗话说,一女不二许,即便你退了承宣伯府的婚事,这满京城里,但凡高门,还有谁会娶她呢?”
“贱人!”胡父气的还想打她,她不闪不躲,反而将脸伸了过去。
“来,打吧,你现在就算是打死我,也改变不了这件事情了。”
此时小宝飘在胡清涵身边,也在问,“主人,接下来要怎么办?”
他不是很明白,怎么还让刑丰雅顺利定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