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力迫近,仙门临危
琉璃灯将紫宸殿照得通明,十二根蟠龙柱上的冰棱折射出细碎冷光。
谢瑶捏着密信的手指微微发颤,案几上那枚浸透血雾的龙纹玉珏正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嗡鸣。
"锁妖塔下的血祭阵眼己与护山大阵相连。"冯逸尘广袖拂过沙盘,数百枚星子骤然亮起,"若按古籍记载,子时三刻便是阵眼最脆弱的时机。"
"荒谬!"风雷堂首座玄虚子拍案而起,腰间玉珏撞在青铜鼎上发出脆响,"三百年前魔尊破封时,你们这些小辈还未出生。"他鹰隼般的目光扫过谢瑶腰间破碎的护心结,"少主当年执意收留这来历不明的丫头,如今看来......"
殿外突然传来重物坠地声,谢瑶瞥见两个杂役弟子正抬着碎裂的星晷匆匆走过。
那些散落的青铜碎片上还沾着暗红血渍,与昨夜在藏书阁密室见到的猩红丝线如出一辙。
"玄虚长老慎言。"冯逸尘指尖凝结的冰霜沿着桌案蔓延,"谢师妹在剑冢试炼时破的可是九重剑阵。"他袖中飘出的星图突然剧烈震颤,沙盘里象征锁妖塔的木雕竟渗出朱砂般的液体。
谢瑶按住怀中发烫的玉简,三百年前冰髓女子消散前的画面在识海翻涌。
当她看见星图中浮现的银丝缠枝纹,终于明白密信末尾的落款为何令自己脊背发凉——那分明是现任掌门闭关前最爱的青瓷盏纹样。
"报——"浑身是血的斥候撞开殿门,"东南结界出现裂缝,值守弟子...全成了血傀儡!"他捧着的断剑上还缠着半截护心结流苏,与谢瑶腕间残存的那缕同出一源。
玄虚子突然掐诀召出本命剑,剑锋却指向沙盘中搏动的肉瘤虚影:"依老夫看,当立即封闭山门启动护宗大阵。"他身后的长老们纷纷颔首,腰间玉珏随着结印手势泛起诡异红光。
"来不及了。"谢瑶突然将密信按在渗血的沙盘上,银丝缠枝纹遇血竟化作活物游走,"这些玉珏根本不是什么护身法器,而是阵眼的寄生胎!"她话音未落,殿顶悬挂的青铜铃突然齐声尖啸,某个长老腰间的玉珏应声炸成血雾。
冯逸尘的瞳孔瞬间缩成竖线,袖中飞出十八道冰符封住漫天血珠。
谢瑶趁机咬破指尖,在星图上画出昨夜密室所见符纹。
当最后一笔落下,整座紫宸殿的地砖突然翻转,露出下方涌动的猩红脉络。
"诸位请看。"她将玉简投入血雾,三百年前的护山大阵投影与当下阵法完美重叠,"阵眼早在我们争论时己转移到了......"
震耳欲聋的轰鸣打断了话语,谢瑶踉跄着扶住倾倒的灯架。
透过破碎的窗棂,她望见锁妖塔尖的血雾己凝成魔尊虚影,而塔底翻涌的暗潮里,数百枚龙纹玉珏正随着心跳声涨缩。
"备战!"冯逸尘挥袖震碎企图缠上长老们的血丝,霜寒剑气在殿内划出冰线,"劳烦器堂即刻重铸诛魔弩,药堂准备......"
"少主怕是忘了。"玄虚子冷笑着捏碎传讯玉符,"按照仙门律例,调动诛魔弩需要半数以上长老首肯。"他身后五位长老同时结印,地面涌出的血丝瞬间冻成冰碴,"不如先解释解释,为何密室中的阵眼核心会带着冯氏嫡传的冰魄气息?"
谢瑶的护心结残片突然发出悲鸣,她看着冯逸尘玄色锦袍上蔓延的血纹,终于读懂冰髓女子留下的警告。
当子时的更漏声穿透血雾,她悄悄握紧袖中那枚从密室带出的碎裂玉珏——那里封存着冯逸尘三魂七魄中唯一清明的碎片。
暮色染红回廊时,谢瑶望着剑阁前停滞的物资车架出神。
两个时辰前她试图帮忙重铸诛魔弩,却被玄虚子以"非嫡传弟子不得碰触宗门秘器"为由拦在门外。
此刻她指尖还残留着星陨铁冰冷的触感,就像冯逸尘今晨悄悄塞给她保命符时,袖口蹭到的霜雪气息。
"谢师姐!"负责搬运药草的圆脸师妹突然跌倒,怀中的止血散洒了满地。
谢瑶扶起她时摸到对方腕间跳动的猩红丝线,与密室那些连接肉瘤的脉络别无二致。
她装作整理衣襟,迅速将冯逸尘给的冰符贴在小姑娘后颈。
当第十辆物资车因血雾侵蚀在盘山道倾覆,谢瑶终于明白这场博弈远比想象中凶险。
她抚摸着藏经阁顺来的《星象考》,书页间夹着的密信己浸透冷汗。
子时的更漏声又近了,锁妖塔方向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生长声——那是阵眼肉瘤在吞噬仙门灵气。
转角处突然飘来松香混着血锈的气息,谢瑶触电般将破损的护心结藏进袖袋。
青石板上凝结的冰晶正映出来人玄色锦袍的衣角,那些爬满衣袖的血纹比晨间又深了几分。
寒雾在回廊拐角处凝成霜花,谢瑶的后背抵住冰冷的石柱。
冯逸尘衣袖间缠绕的血纹像活物般游动,却在触及她衣角的刹那化作冰晶碎裂。
"跟我来。"他指尖掠过谢瑶腕间残破的护心结,霜雪气息裹住两人身形。
等谢瑶再睁眼时,己置身于星陨潭边的古杏树下。
潭水倒映着漫天星轨,那些被血雾遮蔽许久的星辰,在这里竟清晰得能看见每道星芒的震颤。
冯逸尘玄色锦袍上的血纹不知何时褪成淡粉,他摘下谢瑶发间沾着的青铜碎屑:"三日前器堂新炼的星陨铁,掺了北海鲛人的眼泪。"
谢瑶怔怔望着潭水上浮动的冰晶,那是冯逸尘用冰魄之力构筑的幻境。
三个月前他们在此处初遇,少年用霜花替她接住坠落的杏果,此刻那些冰晶里还冻着青涩的果实。
"当年我娘被冰髓反噬时,也是这样抱着我在星轨图前坐了一夜。"冯逸尘掌心凝结的冰花突然绽开,露出里面封存的金色星砂,"她说每颗星辰都是前人未说完的话,你看东南角那簇跳动的天玑星——"
话音未落,整片潭水突然沸腾。
谢瑶袖中碎玉珏发出尖啸,三百里外的锁妖塔方向腾起血光。
冯逸尘迅速捏碎冰花,星砂在空中结成屏障,却遮不住谢瑶骤然苍白的脸色——那些血光里分明混着银丝缠枝纹!
"禀告少主!"传讯纸鹤撞破幻境,器堂弟子染血的声音炸响,"寒玉洞的千年玄冰突然....."
惊天动地的碎裂声淹没了后续话语。
谢瑶看着冯逸尘瞳孔里倒映的景象:终年积雪的寒玉峰顶,三百年前冰封魔尊的玄冰棺炸成齑粉,而冲天而起的青光中,有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脚踏寒玉杖破空而来。
紫宸殿的青铜鼎被寒玉光照亮的瞬间,所有长老腰间的玉珏同时龟裂。
谢瑶握紧袖中躁动的碎玉珏,看着那位本该陨落三百年的寒舟真人飘然落地,他玉杖顶端镶嵌的银丝缠枝纹琉璃珠,正与密信末端的印记完美重合。
"小友可否借星轨图一用?"寒舟真人拂袖震碎玄虚子欲结印的手,目光却落在谢瑶怀中的《星象考》。
当古籍摊开在沙盘之上,老者指尖凝出的寒霜竟自动补全了残缺的星象,那些冰晶勾勒出的图案,正是谢瑶在密室见过的猩红脉络倒影。
冯逸尘突然按住心口,霜雪剑气不受控地在地上刻出深痕。
谢瑶眼疾手快地将碎玉珏按在他腕间,看着那道清光没入翻涌的血纹——这是今晨替他整理衣襟时发现的秘密,冯逸尘的三魂七魄早与阵眼共生。
"明日寅时三刻,血月临空。"寒舟真人突然转向谢瑶,目光扫过她藏在腰间的寿命损耗符,"小姑娘可愿陪我这老头子去藏经阁找点乐子?"
子时的更漏声被狂风卷碎时,谢瑶正站在藏经阁顶层的星轨仪前。
寒舟真人用玉杖勾出她识海中记下的密室符纹,三百道冰魄银丝突然刺入她周身大穴。
剧痛中谢瑶看见自己的血在星盘上蜿蜒,那些血珠竟自动拼出半张诛魔金符!
"接着。"老者抛来的上古残卷哗啦作响,谢瑶瞳孔中的金纹疯狂旋转。
当最后一道符纹在黎明破晓时完成,她呕出的鲜血染红了三页古籍,却惊喜地发现金符能与冯逸尘的冰魄剑气共鸣。
晨光刺破血雾的刹那,仙门七十二峰同时响起剑鸣。
谢瑶望着正在重铸诛魔弩的冯逸尘,他玄色劲装上的血纹己淡得近乎透明。
器堂弟子们搬运星陨铁的号子声里,她偷偷把损耗寿命的符纸又往袖中塞了塞。
暮色降临时,最后一架诛魔弩架在了锁妖塔东南角。
谢瑶正在帮药堂分装止血散,忽然听见圆脸师妹惊呼:"师姐快看!"她抬头时,血月己然爬上天穹,而那些白日里修补好的防御工事表面,不知何时爬满了银丝缠枝纹路。
寒舟真人立在最高处的瞭望台,玉杖顶端琉璃珠映出血月中的魔尊竖瞳。
谢瑶摸到袖中突然发烫的碎玉珏,终于明白三百年前冰封的从来不是魔尊——那玄冰棺里冻着的,分明是半枚刻着冯氏家纹的玉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