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的翻倒巷深处,《预言家日报》、《巫师周刊》、甚至《异闻月刊》联络点外
翻倒巷的寒风,裹挟着冰渣和腐烂的气息,像无数把冰冷的锉刀,反复刮削着洛哈特在破袍子外的皮肤。
他蜷缩在一家廉价魔药店散发着怪味的屋檐下,背靠着冰冷刺骨的砖墙,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驱魔世界残留的硫磺气息。
每一次心跳都像在撕扯大腿和手臂的伤口,尖锐的疼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深入骨髓的寒冷让他如同筛糠般剧烈颤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撞击,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怀里紧紧抱着那卷用肮脏布条系好的羊皮纸手稿,如同抱着溺亡前最后一根浮木。手稿粗糙的触感和上面混杂的血污、煤灰墨迹、污泥的气息,时刻提醒着他这份“希望”的廉价与沉重。
这是他仅存的、滚烫的赌注。
刚刚结束的投稿,像一场接一场残酷的凌迟。
首选自然是《预言家日报》,明亮的白色小屋的联络点内:
酒糟鼻的秃头男人隔着厚玻璃,像看阴沟老鼠般斜睨着他。“洛哈特?滚远点!”他甚至没碰手稿,粗鲁地将它塞回,“疯子的胡言乱语!还驱魔?和梅林喝茶去吧你!”刺耳的嘲笑声和“砰”地关上的小窗,让洛哈特感觉尊严被狠狠踩进泥里。
至于《巫师周刊》吗?
一栋稍微“正式”些的二层小楼,洛哈特甚至连了门都没进去,就被当了回去。
花枝招展的女编辑捏着鼻子,用手帕狂扇,脂粉味混合着鄙夷扑面而来。“天哪!臭死了!看看你这德行!我们只登体面的真事!你的‘事迹’?哈!早被邓布利多戳穿了!滚去给老鼠讲吧!”尖酸刻薄的话语在狭小空间回荡,其他职员的嗤笑声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手稿被像垃圾一样丢在他脚边。
洛哈特垂头丧气的来到《异闻月刊》这个相对比较有“学术”气息的小办公室,这也是他最后的希望:
编辑皱着眉头,用两根指尖极其嫌弃地拈着手稿一角,瞥了一眼污渍和歪扭字迹。“啧啧…想象力丰富,可惜…”他拖长腔调,带着虚伪的怜悯,“文笔太差,证据呢?照片?目击者?麦克伦大主教?没听过。魔法部机密?文件呢?”他慢条斯理卷好手稿推回,“我们讲究‘严谨’。或许…《诡秘奇闻》适合你?‘腐烂泥潭’巷最里面,门口挂着快掉下来的蝙蝠招牌。”那“风格独特”的评语,字字带刺。
每一次拒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洛哈特早己破碎的自尊和摇摇欲坠的求生意志上。希望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迅速干瘪、消失,只剩下冰冷刺骨的绝望。
饥饿感变本加厉地撕咬着他的胃袋,眼前金星乱冒,身体因失血和寒冷而更加虚弱。他感觉自己下一秒就会像垃圾一样倒毙在这肮脏的巷子里,无人知晓。
《诡秘奇闻》…这个名字,像沉船后视野中最后一块漂浮的碎木板,残破、腐朽,却散发着唯一的光。
那家藏在翻倒巷最污秽角落、专门贩卖耸人听闻垃圾的小报。
稿费据说低如尘埃,老板更是臭名昭著的心黑手狠。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垃圾堆里最后的、散发着腐臭的希望。
洛哈特拖着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每一步都牵扯着大腿伤口撕裂般的剧痛,一步一挪,朝着“腐烂泥潭”巷的方向挪动。
巷子越来越窄,光线越来越暗,污水横流,墙壁上涂满了令人作呕的涂鸦和黑魔法符号。
空气里的腐臭和魔药怪味浓烈得几乎令人窒息。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行走,而是在绝望的泥沼中艰难跋涉。
“前进……必须前行!”
终结的地点:“腐烂泥潭”巷尽头,《诡秘奇闻》报社门外…
死胡同的尽头,昏暗得如同墓穴。《诡秘奇闻》的招牌——一块腐朽开裂、用暗红如干涸血迹颜料画着狰狞蝙蝠的破木板——在穿堂风中发出“吱呀…吱呀…”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会砸落下来。
破败的招牌下,是一扇包着破烂铁皮、布满凹痕和可疑污渍的木门,像一张通往地狱深处的、紧闭的嘴。
洛哈特站在门前,像一尊即将风化的石像。翻倒巷的寒风无情地灌进他破烂的袍子,带走最后一丝可怜的体温。
饥饿、伤痛、寒冷和连续被拒的极致屈辱,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绞碎。
下一次腕表任务的倒计时,如同丧钟在脑海中冰冷地敲响,每一下都提醒着他时间的无情流逝。
他己经没有退路。一丝一毫都没有。
他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垃圾、腐肉和劣质油墨的恶臭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握紧拳头,重重地敲在那扇冰冷的铁皮木门上。
“咚!咚!咚!”
沉闷的敲击声在死寂的巷弄里回荡,显得格外空洞、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