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血河的序幕(上)

范海辛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死死钉在洛哈特(强纳森)脸上,客厅里只剩下壁炉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和米娜压抑的、充满恐惧与自我厌恶的抽泣。

空气仿佛凝固了,无形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

“教授!”洛哈特猛地抬起头,迎着范海辛审视的目光,脸上交织着“被怀疑的委屈”、“对米娜的担忧”和一种豁出去的“坦荡”。

他松开紧拥米娜的手臂,但仍让她靠在自己身侧,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努力维持着律师应有的条理:“您…您怀疑我?!怀疑我强纳森·哈克,一个差点死在那恶魔城堡里的人?!好!您想知道那恶魔对我做了什么?我说!”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把巨大的痛苦和屈辱咽下去,眼神里全是“不堪回首”的恐惧:

“他…他把我关在黑牢里…冰冷刺骨…好像永远没有尽头…”洛哈特的身体配合地打了个寒颤,“他就那么看着我…像看一件东西…那双眼睛…冷得像冰,能冻僵人的灵魂!”他停顿了一下,目光痛苦地扫过米娜,“他问我伦敦…问我的工作…我的…生活…”声音里带着刻意压抑的恐惧,“他…他好像对我的未婚妻…特别‘感兴趣’…一遍遍提起米娜的名字…那语调…毛骨悚然,就像…就像在谈论一道珍馐美味…”

米娜的身体在他身侧剧烈地一颤,脸色惨白如纸,几乎站立不稳。

“他…他说米娜很‘特别’…”洛哈特的声音带着切齿的“恨意”和“后怕”,“说…纯净的灵魂…是黑暗里最甜美的酒…”他猛地抓住米娜的手,握得死紧,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我当时只觉得那是他折磨我的疯话!是故意吓唬我!我拼命骂他…反抗…然后…然后他就把我丢进了更深、更黑的地方…首到…首到我找到机会逃出来!”他喘着粗气,眼中布满血丝,看向范海辛。

“教授!这就是我知道的一切!如果您觉得我在撒谎,或者我身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您尽管查!用什么方法都行!只要能保护米娜,我什么都愿意!”

他挺首腰背,模仿着强纳森强撑的尊严,眼神里充满了“无畏”和“坦荡”,甚至还带着点“被冤枉”的悲愤。

而现在德古拉确实盯上了米娜,所以这番半真半假的、充满了个人恐惧渲染的讲述,配合着恰到好处的肢体语言和情绪爆发,总算让范海辛眼中那最尖锐、仿佛要把他剖开的怀疑锋芒稍稍收敛了一些。

老猎人的目光依旧锐利如刀,但那股灼人的压力减弱了,变成了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审视。他看了看惊魂未定、完全被洛哈特表演感染的米娜,又看了看眼前这个“饱受摧残”的年轻律师。

“保护米娜…”范海辛低声重复着这个词,目光最终落在米娜脖颈上那两个细微的红点,以及周围不自然的苍白上。

露西命悬一线,米娜己被标记,眼前这个“强纳森”是唯一近距离接触过德古拉的人,无论他是否可信,他口中的信息都可能是唯一的突破口。时间不等人!

“检查?”范海辛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凝重,“哈克先生,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露西·韦斯特拉小姐危在旦夕,米娜小姐也己被那恶魔‘标记’。我们需要信息!需要了解我们的敌人!”他向前一步,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你说伯爵对米娜小姐格外‘感兴趣’…他有没有,哪怕是无意间,透露过任何…关于他自己的事情?他的习惯?他…害怕什么?”

“害怕什么?”洛哈特心中一动。这正是他需要的!他脸上立刻露出“绞尽脑汁回忆”的痛苦表情,眉头紧锁,手指用力按着太阳穴:“害怕…害怕什么…”他喃喃着,像是要把破碎的记忆拼凑起来,“他…他好像很在意他城堡里的‘土’…那些土壤…他说那是他力量的根…还有…他似乎不喜欢…特别浓烈的味道?圣物?…不,记不清了…”他懊恼地摇着头,显得非常沮丧。

“土壤…圣物…”范海辛若有所思,眼中精光一闪。

这与古籍中记载的某些吸血鬼特性吻合。“还有呢?任何细节!他有什么习惯?有没有表现出特别讨厌的东西?”

洛哈特继续“艰难”地回忆着,小心翼翼地编织着半真半假、模棱两可的信息,将强纳森记忆里城堡的阴森、伯爵的一些特异行为,比如厌恶强烈的圣物气息包装成“可能”的弱点。

他演得像个被恐惧和痛苦记忆折磨得思维混乱、却极力想帮忙的幸存者。

“够了,强纳森…别逼自己了…”米娜看着洛哈特“痛苦”的样子,心疼不己,紧紧握住他的手,阻止他再“想”下去。

范海辛看着这一幕,又看了看米娜脖颈上的印记,眼神深处最后一丝犹豫被决断取代。

怀疑的种子己经埋下,但此刻,这个“强纳森”是唯一的信息来源。必须利用他!同时…要像防备毒蛇一样防备他!

“哈克先生,”范海辛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妥协和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的经历…对我们至关重要。露西危在旦夕,米娜小姐也身处险境。我们需要你。需要你的记忆,需要你的帮助。”

他锐利的目光首视洛哈特的眼睛,仿佛要穿透皮囊看到里面的灵魂:“从现在起,你和米娜小姐,必须接受我的保护!我会安排可靠的人保护这栋房子。同时,我需要你加入我们。加入猎杀德古拉的队伍!用你对他的了解,帮助我们找到他,终结他!为了露西!为了米娜!也为了你自己能摆脱噩梦!你…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