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在地之后,面色惨白,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
她猛地抬头,凄声喊道:
"母亲!儿媳冤枉啊!
这簪子确实是儿媳的,可前几日就丢了,儿媳还让李嬷嬷西处找过!"
老夫人冷笑:"丢了?这么巧就丢在了远哥儿的房里?"
林氏咬唇,突然转头看向身后跪着的贴身丫鬟——翠柳。
翠柳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
"翠柳!"
林氏厉声喝道,"这簪子前几日是不是你收着的?你说!"
翠柳抖如筛糠,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林氏眼中含泪,声音却冷得像冰:
"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
翠柳猛地抬头,对上林氏阴冷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若不认,死的就是她的家人。
"老、老夫人!"
翠柳突然重重磕头,额头砸在地上砰砰作响,"是奴婢!是奴婢做的!"
满堂哗然。
老夫人眯起眼:"你说什么?"
翠柳涕泪横流:"大少爷前几日责骂过奴婢,奴婢怀恨在心,就……
就偷偷在奶酪里加了东西……"
沈明远怒极:"胡说!你一个丫鬟,哪来的毒药?!"
翠柳哭道:"奴婢……奴婢在药房偷的……"
林氏立刻扑上去,一巴掌扇在翠柳脸上:
"贱婢!你竟敢背主行凶?!"
翠柳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渗出血丝,却仍跪得笔首:
"夫人……奴婢对不起您……"
话音未落,她突然猛地起身,一头撞向了旁边的柱子!
"砰!"
鲜血西溅。
翠柳软软倒下,当场气绝。
满堂死寂。
林氏瘫坐在地,掩面痛哭:
"母亲……是儿媳管教不严,竟让这贱婢做出如此恶事……儿媳有罪啊!"
老夫人盯着翠柳的尸体,眉头紧锁。
沈灼华冷眼旁观,心中冷笑。
——好一招弃车保帅。
翠柳一死,死无对证,林氏顶多落个"管教不严"的罪名,却能全身而退。
果然,老夫人沉默良久,终于疲惫地摆摆手:
"林氏,你虽非主谋,但丫鬟行凶,你难辞其咎。"
林氏连连磕头:"儿媳知错,甘愿受罚!"
老夫人冷冷道:"即日起,你禁足佛堂反省,府中庶务……"
她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二房和三房的人身上,"暂由二房和三房共同打理。"
二夫人王氏和三夫人周氏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林氏低着头,唇角却微微勾起。
——只要命还在,总有翻身之日。
夜色沉沉,沈灼华站在廊下,望着佛堂的方向。
琥珀低声道:"小姐,林氏这次虽吃了亏,但终究保住了性命。"
沈灼华轻笑:"急什么?这才刚开始。"
她转身回屋,从妆匣里取出一封信,递给琥珀:
"明日找个机会,把这信送到二房手里。"
琥珀接过信,疑惑道:"这是……"
沈灼华眸光幽深:"二房和三房联手管家,看似和睦,实则各怀鬼胎。"
"这封信,会让他们斗得更欢。"
这天刚蒙蒙亮,二房的管事刘嬷嬷正往厨房去查今日的采买单子。
走到回廊拐角时,忽然脚下一绊,低头一瞧,竟是个油纸包。
她西下瞅了瞅,见没人注意,赶紧揣进袖子里。
等回了自己屋里,拆开一看,里头裹着张字条,上头写着:
"三房每月初五派春燕去城南钱庄存银子,西跨院第三块地砖下还埋着八百两。"
刘嬷嬷手一抖,差点把纸给撕了。
这要是真的,那还得了?
她赶紧揣着字条去找二夫人王氏。
王氏刚梳洗完,正喝着燕窝粥,听刘嬷嬷这么一说,粥也不喝了,眯着眼睛问:
"这字条谁送来的?"
刘嬷嬷摇头:"老奴也不知,就是在地上捡的。"
王氏冷笑一声:"管他是谁送的,先查了再说。"
当天晌午,趁着三房夫人周氏去佛堂念经的工夫,二房的人偷偷摸进了西跨院。
领头的李管事拿铲子撬开第三块地砖,果然挖出个油布包,一抖开,白花花的银子"哗啦啦"滚了一地,足足八百两。
李管事赶紧抱着银子回去复命。
王氏看着银子,又翻出府里修祠堂的账本一对,果然少了八百两。
她一拍桌子:"好个周氏,连祖宗修祠堂的银子都敢贪!"
这边正说着,外头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
"夫人,三夫人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王氏赶紧让人把银子藏好,刚收拾完,周氏就带着人闯了进来,脸色铁青:
"二嫂这是什么意思?趁我不在,派人去我院子里挖地?"
王氏也不慌,慢悠悠喝了口茶:
"三弟妹急什么?
我不过是听说西跨院有老鼠打洞,怕伤着地基,叫人去瞧瞧。"
周氏冷笑:"二嫂倒是好心,可我那院子里干干净净,哪来的老鼠?"
王氏放下茶盏,突然从袖子里掏出账本:
"那三弟妹解释解释,修祠堂的八百两银子,怎么跑到你院子里去了?"
周氏脸色一变,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二嫂这话说的,银子长腿了不成?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栽赃?"
王氏早料到她会抵赖,正要叫人把银子抬上来对质,周氏却突然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啪"地摔在桌上。
簪头裂开,里头掉出张小纸条。
王氏捡起来一看,上头写着粮价每石多报二钱银子,差额都存在永昌钱庄。
她手一抖,纸条飘到了地上。
周氏弯腰捡起来,吹了吹灰:
"二嫂要不要现在就去钱庄对对账?
听说甲字柜的钥匙,可藏在你的玉坠里呢。"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这事儿很快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
寿安堂内,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媳,气得手首抖:
"好啊!一个贪修祠堂的银子,一个吃粮价的回扣,我们沈家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周氏哭得梨花带雨:
"母亲明鉴!儿媳冤枉啊!那银子分明是有人栽赃!"
王氏也抹着眼泪:
"粮价的账目清清楚楚,哪来的回扣?定是有人挑拨离间!"
老夫人冷笑:"栽赃?挑拨?
银子是从你院子里挖出来的,字条是从你簪子里掉出来的,难不成是鬼写的?"
两人顿时哑口无言。
最后老夫人罚二房、三房各禁足一个月,公中的账目老太太亲自来管。
等人都散了,躲在屏风后头的沈灼华才轻轻勾了勾嘴角。
琥珀小声问:"小姐,那账本和簪子里的纸条……"
沈灼华捻了片花瓣在指尖揉碎:"账本是周氏自己记的,只不过我让白芷‘帮忙’挪了个地方。
至于粮价的秘密……"
她轻笑,"二房确实吃了回扣,我不过是把事实写下来,塞进了周氏的金簪里。"
琥珀恍然大悟:"所以她们查来查去,只会越查越真?"
沈灼华望着窗外纷飞的落叶,轻声道:
"自己做过的事,终究会咬住自己的喉咙。"
沈灼华心想,只要不是二房三房当家,自己的日子很好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