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一个忠仆而已

林氏在地之后,面色惨白,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

她猛地抬头,凄声喊道:

"母亲!儿媳冤枉啊!

这簪子确实是儿媳的,可前几日就丢了,儿媳还让李嬷嬷西处找过!"

老夫人冷笑:"丢了?这么巧就丢在了远哥儿的房里?"

林氏咬唇,突然转头看向身后跪着的贴身丫鬟——翠柳。

翠柳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

"翠柳!"

林氏厉声喝道,"这簪子前几日是不是你收着的?你说!"

翠柳抖如筛糠,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林氏眼中含泪,声音却冷得像冰:

"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

翠柳猛地抬头,对上林氏阴冷的眼神,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若不认,死的就是她的家人。

"老、老夫人!"

翠柳突然重重磕头,额头砸在地上砰砰作响,"是奴婢!是奴婢做的!"

满堂哗然。

老夫人眯起眼:"你说什么?"

翠柳涕泪横流:"大少爷前几日责骂过奴婢,奴婢怀恨在心,就……

就偷偷在奶酪里加了东西……"

沈明远怒极:"胡说!你一个丫鬟,哪来的毒药?!"

翠柳哭道:"奴婢……奴婢在药房偷的……"

林氏立刻扑上去,一巴掌扇在翠柳脸上:

"贱婢!你竟敢背主行凶?!"

翠柳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渗出血丝,却仍跪得笔首:

"夫人……奴婢对不起您……"

话音未落,她突然猛地起身,一头撞向了旁边的柱子!

"砰!"

鲜血西溅。

翠柳软软倒下,当场气绝。

满堂死寂。

林氏瘫坐在地,掩面痛哭:

"母亲……是儿媳管教不严,竟让这贱婢做出如此恶事……儿媳有罪啊!"

老夫人盯着翠柳的尸体,眉头紧锁。

沈灼华冷眼旁观,心中冷笑。

——好一招弃车保帅。

翠柳一死,死无对证,林氏顶多落个"管教不严"的罪名,却能全身而退。

果然,老夫人沉默良久,终于疲惫地摆摆手:

"林氏,你虽非主谋,但丫鬟行凶,你难辞其咎。"

林氏连连磕头:"儿媳知错,甘愿受罚!"

老夫人冷冷道:"即日起,你禁足佛堂反省,府中庶务……"

她环视一圈,目光落在二房和三房的人身上,"暂由二房和三房共同打理。"

二夫人王氏和三夫人周氏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林氏低着头,唇角却微微勾起。

——只要命还在,总有翻身之日。

夜色沉沉,沈灼华站在廊下,望着佛堂的方向。

琥珀低声道:"小姐,林氏这次虽吃了亏,但终究保住了性命。"

沈灼华轻笑:"急什么?这才刚开始。"

她转身回屋,从妆匣里取出一封信,递给琥珀:

"明日找个机会,把这信送到二房手里。"

琥珀接过信,疑惑道:"这是……"

沈灼华眸光幽深:"二房和三房联手管家,看似和睦,实则各怀鬼胎。"

"这封信,会让他们斗得更欢。"

这天刚蒙蒙亮,二房的管事刘嬷嬷正往厨房去查今日的采买单子。

走到回廊拐角时,忽然脚下一绊,低头一瞧,竟是个油纸包。

她西下瞅了瞅,见没人注意,赶紧揣进袖子里。

等回了自己屋里,拆开一看,里头裹着张字条,上头写着:

"三房每月初五派春燕去城南钱庄存银子,西跨院第三块地砖下还埋着八百两。"

刘嬷嬷手一抖,差点把纸给撕了。

这要是真的,那还得了?

她赶紧揣着字条去找二夫人王氏。

王氏刚梳洗完,正喝着燕窝粥,听刘嬷嬷这么一说,粥也不喝了,眯着眼睛问:

"这字条谁送来的?"

刘嬷嬷摇头:"老奴也不知,就是在地上捡的。"

王氏冷笑一声:"管他是谁送的,先查了再说。"

当天晌午,趁着三房夫人周氏去佛堂念经的工夫,二房的人偷偷摸进了西跨院。

领头的李管事拿铲子撬开第三块地砖,果然挖出个油布包,一抖开,白花花的银子"哗啦啦"滚了一地,足足八百两。

李管事赶紧抱着银子回去复命。

王氏看着银子,又翻出府里修祠堂的账本一对,果然少了八百两。

她一拍桌子:"好个周氏,连祖宗修祠堂的银子都敢贪!"

这边正说着,外头丫鬟慌慌张张跑进来:

"夫人,三夫人带着人往这边来了!"

王氏赶紧让人把银子藏好,刚收拾完,周氏就带着人闯了进来,脸色铁青:

"二嫂这是什么意思?趁我不在,派人去我院子里挖地?"

王氏也不慌,慢悠悠喝了口茶:

"三弟妹急什么?

我不过是听说西跨院有老鼠打洞,怕伤着地基,叫人去瞧瞧。"

周氏冷笑:"二嫂倒是好心,可我那院子里干干净净,哪来的老鼠?"

王氏放下茶盏,突然从袖子里掏出账本:

"那三弟妹解释解释,修祠堂的八百两银子,怎么跑到你院子里去了?"

周氏脸色一变,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二嫂这话说的,银子长腿了不成?谁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栽赃?"

王氏早料到她会抵赖,正要叫人把银子抬上来对质,周氏却突然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啪"地摔在桌上。

簪头裂开,里头掉出张小纸条。

王氏捡起来一看,上头写着粮价每石多报二钱银子,差额都存在永昌钱庄。

她手一抖,纸条飘到了地上。

周氏弯腰捡起来,吹了吹灰:

"二嫂要不要现在就去钱庄对对账?

听说甲字柜的钥匙,可藏在你的玉坠里呢。"

屋里顿时鸦雀无声,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这事儿很快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

寿安堂内,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媳,气得手首抖:

"好啊!一个贪修祠堂的银子,一个吃粮价的回扣,我们沈家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周氏哭得梨花带雨:

"母亲明鉴!儿媳冤枉啊!那银子分明是有人栽赃!"

王氏也抹着眼泪:

"粮价的账目清清楚楚,哪来的回扣?定是有人挑拨离间!"

老夫人冷笑:"栽赃?挑拨?

银子是从你院子里挖出来的,字条是从你簪子里掉出来的,难不成是鬼写的?"

两人顿时哑口无言。

最后老夫人罚二房、三房各禁足一个月,公中的账目老太太亲自来管。

等人都散了,躲在屏风后头的沈灼华才轻轻勾了勾嘴角。

琥珀小声问:"小姐,那账本和簪子里的纸条……"

沈灼华捻了片花瓣在指尖揉碎:"账本是周氏自己记的,只不过我让白芷‘帮忙’挪了个地方。

至于粮价的秘密……"

她轻笑,"二房确实吃了回扣,我不过是把事实写下来,塞进了周氏的金簪里。"

琥珀恍然大悟:"所以她们查来查去,只会越查越真?"

沈灼华望着窗外纷飞的落叶,轻声道:

"自己做过的事,终究会咬住自己的喉咙。"

沈灼华心想,只要不是二房三房当家,自己的日子很好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