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伤口的麻痒如同万千蚂蚁在啃噬新肉,毒素虽解,却留下深沉的疲惫和隐隐的钝痛。体内,那暂时蛰伏的本源神性碎片并未沉睡,它在55%崩溃的冰壳下缓缓脉动,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牵引着全身冰蓝裂纹隐隐发光,带来骨髓深处细微的、如同冰晶摩擦的咯吱声。这声音…像骨头在慢慢裂开…这念头带来的寒意,比门外信徒遥远的恐惧更刺骨!
石室里弥漫着枯鸦碎块散发的、混合着腐朽冰晶的怪异甜腥气,令人作呕。角落里,阿土那覆盖淡蓝冰晶的遗体,在惨绿火把的摇曳下,仿佛沉睡在永恒的寒渊里,无声地提醒着我这份“力量”的代价。门外,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信徒如同受惊的兔子,远远跪伏在甬道阴影里,连呼吸都压抑着,死寂中只偶尔传来一两声极力克制的、带着恐惧余韵的抽噎。
暂时安全?不,是暴风雨前虚假的宁静!幽瞳冰冷的威胁还在耳边回响,“证明价值”?用枯鸦的碎块和信徒的恐惧,够了吗?那女人要的,恐怕远不止这些!她像一条潜伏在黑暗里的毒蛇,随时可能再次现身,用更致命的条件榨取“价值”!
必须恢复!哪怕一点点力量!我尝试着凝聚意志,去感知体内那片冰冷的神性碎片。不是驱动,是沟通…或者说,卑微的祈求。我需要它安静!需要它别再折磨这具千疮百孔的躯壳!
然而,回应我的,是神性碎片一次更加强烈的、带着不耐烦的脉动!
嗡!
全身的冰蓝裂纹骤然亮起!刺骨的寒意和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左肩刚愈合的伤口传来钻心的刺痛,仿佛要重新崩裂!视野瞬间被一片冰冷的蓝光充斥!55%的崩溃度警示灯在意识里疯狂闪烁,发出尖锐的嗡鸣!
“呃啊!” 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哼从我紧咬的牙关中挤出!身体在冰冷的石台上不受控制地痉挛!铁链残留的锈环硌着皮肉,带来新的疼痛!
这动静,在死寂的石室里如同惊雷!
门外远处,立刻传来一阵压抑的骚动!那些跪伏的信徒显然听到了我的痛哼!恐惧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死水,瞬间荡漾开来!窃窃私语如同阴风般刮起:
“听…听到了吗?厄里斯大人…他…”
“是…是神怒吗?还是…那怪物…”
“枯鸦长老…他…他还在里面…变成那样…”
“我们…我们会不会…”
恐慌在蔓延!刚刚被强行压下的恐惧,如同野火般在信徒间复燃!他们开始不安地扭动身体,惊恐的目光频频投向石室破洞的方向,仿佛那里随时会冲出择人而噬的凶兽!
该死!这群蠢货!安静!给我安静!我心中怒吼,但剧痛让我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死死咬住嘴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努力对抗着体内神性碎片新一轮的冲击!
就在这时——
石室通往更深处的、那扇低矮厚重的石门缝隙后,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影里,无声无息地浮现出一双眼睛。
幽瞳!
她依旧隐藏在阴影中,只露出那双深井般的瞳孔。没有惊讶,没有关切,只有一种冰冷的、如同观察培养皿中微生物挣扎的专注。她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我因剧痛而痉挛的身体上,落在我皮肤表面疯狂闪烁的冰蓝裂纹上,嘴角似乎再次勾起那抹微不可查的、带着残酷兴味的弧度。
她一首在看!这个认知让我浑身发冷!刚才的狼狈、痛苦、失控…全都被她看在眼里!
“看来,‘容器’的稳定期,比预估的还要短。” 她的声音如同冰珠滚落玉盘,平淡地从阴影里飘出,清晰地钻进我剧痛混乱的脑海。“枯鸦的残骸,恐惧的羔羊…勉强算你清理了‘杂音’。”
她的话语顿了顿,那双深井般的瞳孔微微转动,目光扫过角落里阿土的冰晶遗体,又落回我身上,带着一丝评估后的冰冷决断。
“但这点价值,不足以支付下一次‘稳定剂’的费用。” 她的话如同冰冷的判决,“你的躯壳,正在加速朽坏。下一次神性躁动,没有新的‘稳定剂’,你会碎得比枯鸦更彻底。”
稳定剂!她果然还有!那幽蓝的液体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但代价…更大的代价!
“你…想要…什么…” 我用尽全身力气,从剧痛的牙缝里挤出嘶哑的质问。喉咙火烧火燎,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气。
阴影里,幽瞳的身影似乎微微前倾,那双眼睛里的冰冷兴味更浓了。“‘源头’的意志在深处躁动,它需要…一个更清晰的‘坐标’。” 她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堕落的蛊惑,“圣所核心…‘灾厄回响’之地…我需要你进去,用你体内的‘碎片’…去聆听…去共鸣…带回‘源头’的指引。”
灾厄回响?!黑袍临死前惊恐的呼喊瞬间闪过脑海!那是比这石室更靠近“源头”的地方!是真正的地狱核心!让我进去?用我这快散架的躯壳去“共鸣”?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不…可能…” 我喘息着拒绝,体内的剧痛因抗拒而再次升级!冰蓝裂纹灼热得如同烙铁!
“可能。” 幽瞳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我会给你一支‘引路药剂’,暂时压制神性对你的侵蚀,让你能‘走’到那里。但记住,” 她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锋,“你的时间,只够往返。一旦药效结束,或者你体内的‘碎片’在回响之地失控…”
她没有说完,但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风,瞬间笼罩了整个石室!比门外信徒的恐惧更纯粹,更致命!
“去,带回‘源头’的指引,证明你作为‘容器’最后的利用价值。” 她的声音恢复平淡,却带着最终通牒的意味,“或者,留在这里,等着变成一堆毫无意义的…腐朽冰渣。”
“选择权,在你。”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一支和之前那管幽蓝液体材质相同、但内部液体呈现出一种更加深邃、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暗紫色的微型注射器,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从阴影里缓缓飞出,悬浮在石台上方,正对着我的胸口!
冰冷的针尖,闪烁着致命的诱惑幽光。
门外,信徒的恐慌低语越来越响,如同催命的背景音。
体内,神性碎片再次发出不耐烦的、带着毁灭冲动的脉动,冰蓝裂纹闪烁加剧!
腐朽的躯壳…致命的药剂…灾厄的回响…
这容器…还能…选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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