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火焰贪婪地舔舐着装甲车的钢铁残骸，发出滋滋的、如同油脂燃烧的声响。滚滚浓烟，混合着刺鼻的焦糊味和能量过载的臭氧味，如同巨大的、污秽的恶魔披风，翻滚着升腾，遮蔽了本就灰暗的天空，只透下几缕病态的、被染成暗红色的天光。灼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将巷口那片区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熔炉。
那熔炉之上，是守卫队长的身影。
他站在闸门侧上方那处锈蚀的钢铁平台上，身形在浓烟和热浪中有些模糊，却如同烙铁般清晰。黑色的防护服勾勒出紧绷的线条，手中那支粗犷的猩红能量炮枪口还冒着缕缕青烟。头盔早己摘下，随意地挂在腰间，露出一张被火光映照得棱角分明的脸。风霜刻下的纹路里嵌满了烟灰，汗水顺着鬓角流下，在下巴汇聚，滴落进下方的烈焰里，瞬间蒸发。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眼睛，像两颗浸在冰水里的黑曜石，穿过翻滚的浓烟，死死钉在下方的混乱与毁灭之上——钉在那个在烈焰中燃烧、扭曲、最终化为焦黑废铁的净化之眼徽记上。
肩章上那道暗红色的闪电标记，在下方猩红火光的映照下，仿佛真的活了过来，如同一条刚刚饮饱了鲜血的毒蛇，闪烁着一种近乎妖异的光泽。
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
没有声音传出，爆炸的余波还在轰鸣，贫民窟的混乱仍在继续。但那一刻，所有能看到他口型的人——包括我——都清晰地“听”到了那无声的宣告：
“该净化的…”
“…是你们。”
每一个无声的音节，都比刚才那惊天动地的爆炸，更加震撼，更加冰冷，更加掷地有声！那是来自堡垒内部的审判，是对所谓“净化”最彻底的否定！
短暂的死寂。
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紧接着，贫民窟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彻底炸开！
“神罚！是神罚降临了！”一个离巷口最近的、脸上带着兴奋扭曲潮红的男人，指着那还在燃烧的装甲车残骸和平台上如同战神般的身影，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神使大人！是神使大人引来的天谴！”
“净化教派…被净化了！”
“神威！神威啊！”
狂热的呐喊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之前被死亡倒计时冻结的恐惧！无数张沾满污泥的脸孔上，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近乎癫狂的崇拜！他们挥舞着手中简陋的、还在燃烧金色火焰的火把，指向爆炸的火光，指向平台上的守卫队长，最终，狂热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聚焦在我和楚瑶身上！
是我！是楚瑶！是“神”的意志！引来了这毁灭钢铁巨兽的“神罚”！
【大规模信仰共鸣！强度突破临界点！】
【信仰值储备：79%…83%…86%…88%…！】
脑中的提示音不再是冰冷的机械音，仿佛也带上了狂热的震颤！那数字如同脱缰的野马，疯狂地向上飙升！磅礴到近乎失控的信仰力量如同沸腾的岩浆，在我体内奔涌咆哮，冲刷着旧神碎片带来的最后一丝阴冷！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西肢百骸！似乎只要一个念头，就能焚毁眼前的一切！
成了！这场血腥的“神迹”，彻底点燃了贫民窟！
这念头如同烈火烹油！
但下一秒——
呜——呜——呜——！！！
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尖锐、更加凄厉、穿透力更强的警报声，如同无数根冰冷的钢针，猛地从铁壁城的最深处、那高耸的钢铁堡垒核心区域，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来！这声音撕心裂肺，带着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绝望感，瞬间压过了贫民窟的狂热呐喊，压过了装甲车残骸燃烧的噼啪声，甚至压过了耳中信仰值飙升的嗡鸣！
所有人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警报传来的方向。
只见铁壁城深处，核心区那片最高的、如同钢铁巨剑般刺向天空的建筑群顶端，一道惨白色的光柱，毫无征兆地、如同擎天之柱般轰然升起！
那光柱是如此刺眼，如此纯粹，带着一种非人的、绝对的“净化”意志！它瞬间刺破了贫民窟上空翻滚的浓烟，将灰暗的天穹撕开一道惨白的伤口！光柱的顶端，并非虚无，一个巨大无比、由纯粹白光构成的“净化之眼”徽记，如同活物般缓缓旋转着！那冰冷的眼球仿佛拥有生命，漠然地俯瞰着下方蝼蚁般挣扎的芸芸众生！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到极致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精神威压，随着那旋转的巨眼，如同实质的冰山，轰然砸落！
“呃啊——！”
“我的头！我的头要炸了！”
“救…救命！”
“不——！”
贫民窟刚刚爆发的狂热呐喊，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掐住脖子，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无数人抱着头颅栽倒在地、在污水中疯狂翻滚、撕心裂肺的惨嚎！那惨嚎声中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混乱！火把从手中跌落，金色的火焰在惨白的光柱下瞬间变得黯淡、摇曳，如同风中残烛！刚刚被点燃的希望之光，被这从天而降的绝对冰冷，粗暴地掐灭！
连我都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精神威压冲击得眼前一黑！脑中的信仰值面板剧烈闪烁：【警告！高强度精神污染场压制！信仰值：71%…68%…65%…！】那股磅礴的信仰之力仿佛被冻结、被压制，运转变得迟滞艰涩！
“主！”楚瑶的声音在我身侧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强忍着脑中被冰锥穿刺般的剧痛，猛地扭头看她。
她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因为抵抗那恐怖的精神威压而微微颤抖，但那双金色的瞳孔却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死死盯着那道冲天光柱的基座！她的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笔首地指向光柱源头——贫民窟更深处，靠近核心区边缘的一片巨大、由无数扭曲废弃金属和混凝土块堆积而成的“垃圾山”！
“看那雕像！”楚瑶的声音因用力而嘶哑，“那核心…是活的！它在…吞吃痛苦！”
活的？！
我顺着她指尖的方向，凝聚目力，穿透惨白光柱带来的视觉干扰和弥漫的烟尘，望向那座“垃圾山”的顶端！
那不是垃圾山！
那是一座由无数扭曲变形的钢铁肢体、破碎的混凝土块、甚至夹杂着一些难以名状的、疑似生物组织的残骸，以一种极其亵渎、极其疯狂的方式，强行堆砌、焊接、浇筑而成的——巨大祭坛！
祭坛的形态扭曲而邪恶，充满了非人的恶意。而在祭坛最顶端，最核心的位置，被无数扭曲的金属触手和凝固的暗红色“污迹”簇拥、拱卫着的——
正是那块巴掌大小、边缘扭曲断裂、刻满诡异纹路的黑色碎片！
那块从守卫队长尸体旁捡来的、被指控为“旧神污染”的雕像碎片！
此刻，它正散发着与冲天光柱同源的惨白光芒！但这光芒并非恒定，而是如同心脏般，在剧烈地、疯狂地脉动着！每一次脉动，都伴随着祭坛下方贫民窟中爆发的、更加惨烈的哀嚎！仿佛那些痛苦、那些绝望、那些灵魂被撕裂的尖叫，正是它最甜美的食粮！它贪婪地吮吸着，将整个贫民窟的痛苦哀嚎，转化为更加刺目、更加冰冷、更加庞大的惨白光芒，注入到头顶那巨大的净化之眼中！
它，就是仪式的核心！整个恐怖精神污染场的源头！
【警告！检测到目标旧神物品（未知碎片）处于高活性共鸣状态！】
【物品能量场与外部污染场高度契合！】
【分析…】
【存在强制吸收可能！】
【吸收成功率预估：17%！】
【风险等级：极高！精神污染反噬风险：89%！意识崩溃风险：72%！】
【是否执行？】
强制吸收？！成功率17%？！风险高到离谱！
冰冷的系统提示如同最后的审判，砸在我的意识里。我看着祭坛顶端那块疯狂脉动、如同邪恶心脏般的碎片，感受着它散发出的、几乎要将灵魂冻结的冰冷恶意和疯狂低语。旧神的力量…这就是旧神的力量吗？以痛苦为食粮，以绝望为燃料…
我又猛地低下头，看向怀中的楚瑶。
她正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威压，身体微微颤抖，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但她的眼神，依旧燃烧着那纯粹到不可思议的金色火焰，死死盯着祭坛的方向，没有丝毫退缩！那火焰里，是信仰，是守护，是焚尽一切污秽的决心！
再看看周围，那些在污水中翻滚哀嚎的贫民，那些被精神威压冲击得东倒西歪、口鼻溢血的队员…
妈的！
17%就17%！总比等死强！
老子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