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霍君华(结局1)

结局一:故人归兮

复仇之后的岁月,霍君华的身体如同燃尽的烛火,日渐虚弱。幸而有崔佑寸步不离、无微不至的照料,以及程少商变着法子寻来的珍贵药材和精心烹制的药膳,方才勉强维系。

凌不疑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所做的第一件大事,便是郑重上书文帝,恳请恢复霍姓,认祖归宗。奏疏言辞恳切,详述霍氏冤屈与自身身世,以及对真正凌不疑,霍君华亲子阿狸的深切怀念。

文帝感念霍翀忠烈,更理解霍无伤认祖归宗之心,当即恩准。宗正寺奉旨办理,凌不疑正式更名为——霍不疑。“不疑”二字得以保留,是霍不疑对那位因与自己互换衣物而惨遭屠戮、替他而死的表弟,霍君华亲子永恒的纪念与深深的愧悔。

更名仪式在霍氏宗祠举行,虽因霍氏族灭而略显冷清,但文帝亲赐匾额,在京的霍氏旧部与程家、万家等交好之家皆来观礼,庄严肃穆。霍君华在崔佑的搀扶下,颤抖着手,亲自将“霍不疑”三个字,庄重地写入了霍氏族谱。那一刻,她眼中含泪,嘴角却带着释然的笑意。霍家的血脉,终于在沉冤昭雪后,堂堂正正地回归了。

一年后,在文帝的主婚与满城祝福下,霍不疑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地将程少商迎进霍府。

那日的杏花别院,张灯结彩,喜气盈门。

霍君华强撑着病体,身着簇新的大红褙子,端坐霍府高堂。她看着一身玄色婚服、身姿挺拔如松、眉宇间沉郁尽散、只余温柔与坚毅的霍不疑;看着凤冠霞帔、明艳照人、眼中闪烁着幸福与聪慧光芒的程少商,缓缓向她行叩拜大礼。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每一声唱喏,都如同最悦耳的乐章,敲在霍君华的心上。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这对新人,看着霍不疑小心翼翼地牵起程少商的手,看着他们相视而笑时眼中流转的情意。恍惚间,她仿佛看到了当年阿兄与嫂嫂成亲时的情景……看到了那个在她怀中短暂停留、如珠如宝的阿狸,若是长大,也该是如此英挺的模样……

“好……好……”霍君华的声音哽咽,泪水无声滑落,却是欣喜满足的泪。她拉着霍不疑和程少商的手叠放在一起,如同托付此生最珍贵的宝物,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阿狰(霍不疑小名),嫋嫋,往后要……好好的,白头…白首!”身体的不适让她气息有些不稳,但眼中的光彩却亮得惊人。

霍不疑与程少商眼中含泪,深深叩首:“姑母放心!孩儿们定当谨记!”

小两口婚后的日子幸福美满。霍君华的身体急转首下,她拒绝再服用那些名贵的续命之药,每日只是静静地坐在杏花树下,看着霍不疑处理公务归来与程少商斗嘴笑闹,看着他教导程府送来的小辈程颂武艺,看着崔佑笨拙却无比耐心地给她念书、梳头、擦拭脸颊。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系统帮她争来的这一年多时光,己是额外的恩赐,让她亲眼看到了仇人伏诛,看到了霍氏血脉延续,看到了阿狰找到了命定之人,有了自己的家,所有的牵挂,都有了着落。

这日午后,阳光格外温暖,霍君华躺在窗边的软榻上,精神难得地好了一些,她把霍不疑和程少商叫到身边。

“阿狰,嫋嫋。”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奇异的平静,“阿母…要走了……”(他们也不改口了,私下里还叫阿母)

“阿母!”两人瞬间红了眼眶,紧紧握住她枯瘦的手。

霍君华费力地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他们紧握的手背,脸上露出安抚的微笑:“别哭傻孩子,阿母是高兴的!十五年了,太累了。如今仇也报了,心愿也了了,看着你们成家立业,阿母心里只有欢喜,没有遗憾。”

她喘了口气,目光越过他们,投向窗外那片盛放的杏花林,眼神温柔而悠远,仿佛看到了遥远的时光彼岸,“我只是…太想阿兄了,想我的阿狸了。十五年,他们在那边一定等得太久了,阿母要去寻他们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眼神逐渐涣散,唇边却始终噙着那抹满足而释然的微笑。“不要自责,这是阿母选的路,是我最好的…结局……”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缓缓合上了双眼。

握着霍不疑和程少商的手,悄然滑落。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她安详的眼角滑下,没入鬓边的白发。 窗外,一阵春风吹过,粉白的杏花如雨般簌簌落下,仿佛在为这位一生坎坷、坚韧不屈的女子,献上最后的送别。

霍君华走了,带着一个母亲、一个妹妹、一个姑母所有的爱与祝福,安然地踏上了追寻至亲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