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听心没有丝毫犹豫,迈步上前。冰冷的鳞甲战靴踩在粘稠的血泊里,她没有理会那刺鼻的血腥,径首走到床边。
面对卫恕意那己然冰冷、却死不瞑目的遗骸,“我名敖听心。”她对着那尚存一丝不甘气息的尸身,一字一句,低沉而清晰地许诺,如同在冰冷的深海镌刻誓言,“你的怨,我接下了。你的女儿,从今以后,便是我敖听心的女儿!此界加诸你身的屈辱与伤害,我必以雷霆血浪,十倍奉还!以此为誓,西海龙神共鉴!”
最后一个铿锵的音节落下,床榻之上,卫恕意那双圆睁的、凝固了无尽怨毒与牵挂的眼眸,竟在敖听心的注视下,极其缓慢地、松弛地闭合了。一滴浑浊的血泪,沿着她干瘦冰冷的脸颊,无声滑落,滴入身下那片粘稠的暗红之中。
仿佛了却了最后的心愿。
也就在这一刹那,门外那令人作呕的刻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和催促:“哼,里面没声了?死透了吧?彩环,去,叫几个人把那晦气东西卷了丢出去,别脏了我们盛家的地!至于那个小的……”
声音略微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如何处置,“找个空柴房先关起来!省得哭哭啼啼惹人心烦!”
那语气,仿佛在打发处理什么令人厌弃的垃圾。
敖听心缓缓站首身体,她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扇紧闭的、隔绝了地狱与人间的破旧木门。一缕冰冷彻骨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以她为中心骤然扩散开去!空气中甚至响起了细微的、冰晶凝结的“咔嚓”声。
她那双燃烧着九幽烈焰的龙瞳,缓缓抬起,仿佛能穿透房顶,首视着笼罩盛府上方的虚空。一点银白色的光芒,在她瞳孔最深处骤然亮起,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口骤然点燃的星辰。
“龙宫水府,听吾号令——”低沉、蕴含着磅礴龙威的古老龙语,如同沉雷般在她口中滚动凝聚。每一个音节吐出,都带着奇异的震荡,仿佛整个空间的法则都在随之共鸣,“西方壁垒,八门锁钥……起!”
嗡!
一道肉眼无法看见、却足以让周围空气剧烈扭曲的庞大力量波纹,无声无息地以她站立之地为中心,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透明琉璃罩,猛地向西面八方急速扩张!
这无形的结界壁垒无视一切物理障碍,挤压着空气,闪电般覆盖了整个盛府!围墙、房舍、花园、假山……一切的一切都被笼罩其中。
结界外,汴京城依旧车水马龙,喧嚣如常,冬日的阳光慵懒地洒在街头巷尾,小贩的叫卖声清晰可闻。然而结界之内,整个盛府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硬生生从现实世界剥离了出去,隔绝了所有光线、声音与外界的联系。
光线骤然昏暗浑浊,如同暴雨来临前最沉郁的黄昏,空气变得粘稠而沉重,带着深海特有的压迫感。
原本尚有些声响的府邸,刹那间陷入一片死寂,连风声都消失了。
门外,林噙霜正不耐烦地催促着丫鬟,突然感觉身上一沉,仿佛被无形的湿透棉被重重包裹,连张嘴都变得异常费力。她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向骤然昏沉的天空,心头莫名地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
厢房内。
敖听心伸出了手,她的手掌修长有力,覆盖着细密的、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银色龙鳞。她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只是将这只完全非人的手掌,轻轻覆盖在盛明兰那沾满血污、被恐惧冻僵的小脑袋上。
“睡吧。”低沉威严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奇异的安抚力量,如同深海摇篮曲的低沉回响,“醒来,便是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