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园的秘密
赵虎一行人连滚带爬的背影消失在竹林尽头后，楚昭扶着药架的手微微发颤。
药效退去后的虚弱像潮水般漫上来，他额角沁出薄汗，却仍挺首脊背朝扫地长老又行了一礼：“今日若不是长老……”
“行了。”扫地长老挥了挥扫帚，竹枝扫过地面时带起几缕残叶，“你小子方才敢把淬毒的培元丹塞赵虎嘴里，倒比我想象中更狠。”他浑浊的眼珠突然亮了亮，“那丹方哪来的？”
楚昭心头一跳。
那日他在杂役房角落翻出半本残卷，里面记着改良版培元丹的方子——这是他用「杂役」词条触发隐藏物品的秘密，自然不能说。
他垂眸盯着自己沾着泥渍的布鞋：“前几日收拾旧物，在柴房梁上捡到本破册子，照着试了试。”
“倒会捡漏。”扫地长老低笑一声，扫帚往地上一杵，“明日起你不用去前院扫落叶了，专心守药园。”说罢也不等楚昭回应，踩着满地碎叶慢悠悠往竹屋去了，竹杖点地的“笃笃”声渐远。
李云凑过来，伸手要扶楚昭：“昭哥你脸色白得吓人，要不先回屋歇着？”少年的掌心还带着刚才翻土的温度，楚昭却注意到他指节上沾着半片蓝紫色的药渣——是方才被赵虎踩碎的九叶兰。
“先收拾药园。”楚昭甩开李云的手，弯腰去捡被踩断的灵草。
指尖刚碰到一株断茎的朱果，余光瞥见一抹月白裙角。
青儿不知何时蹲在他身侧，素白的手正小心托着一株碎成几截的玉露草，葱白指尖浮起淡淡青光，竟在缓缓修复断裂的茎脉。
“你……”楚昭脱口而出，又及时闭了嘴。
青儿抬眼，眼尾那颗朱砂痣在夕阳下泛着淡红：“灵草有灵，强行扯断会伤本源。”她的声音像浸了泉水的玉石，“我从前在药庐当差时，学过些粗浅的续灵术。”
续灵术？
楚昭记得杂役们闲聊时说过，那是内门丹堂才会教的手法。
青儿不过是个端茶递水的外门杂役，怎会这等手段？
他盯着她腕间露出的半截红绳，绳结纹路竟与大楚皇室秘传的“同心结”有七分相似——这念头刚冒出来，他便狠狠掐了下掌心。
十年杂役生涯早教会他，不该问的事，连眼神都要藏好。
接下来三日，药园里多了抹月白身影。
青儿每日辰时来，未时走，帮着整理被踩乱的药畦，用续灵术修复了近半受损灵草。
她干活时极安静，只偶尔轻声提醒：“这株赤焰花要移到东边，它喜阳。”“玄冰草的根须别碰水，会烂。”
楚昭越看越心惊。
那日赵虎踢翻的药篓里混着三株一阶灵草，他只认得其中两味，青儿却能叫出所有名字，甚至说出“百年前丹圣谷虚子改良过玄冰草的种植法”这种冷门典故。
“青儿姐，你到底是……”第西日傍晚，楚昭终于没忍住。
青儿正弯腰给紫心莲松根，闻言动作一顿。
她抬头时，夕阳正好落在她眉梢，将那抹朱砂痣染得更艳：“我阿爹是青冥宗外门的药童，我从小在药园长大。”她指尖轻轻拂过紫心莲的花瓣，“后来阿爹犯了错被逐出门墙，我便顶了他的位置。”
楚昭盯着她眼底闪过的黯然，忽然想起扫地长老那日看青儿的眼神——不是看杂役，倒像看……后辈。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谢你帮忙。”
青儿笑了，梨涡浅得像片叶子：“该谢的是我。这些灵草，比我从前见过的鲜活多了。”
话音未落，楚昭手中的铁铲“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他盯着脚下被铁铲翻起的土块——在新翻的泥土里，半块刻着奇怪符号的青石板正泛着幽光。
“这是……”他蹲下身，用袖口擦去石板上的泥。
那些符号弯弯曲曲，像蛇又像云，竟与他在大楚皇陵壁画上见过的“星纹”有几分相似。
指尖刚触到符号，脑海里突然响起机械音：“检测到上古阵法残篇，触发隐藏任务——解读星陨阵。任务完成可激活词条「阵法通灵」。”
楚昭浑身一震。
他曾听系统说过，高阶词条需特定因果触发，没想到今日竟撞上门来！
他屏息凝神，试着将神识探入石板。
原本晦涩的符号突然活了，在他识海里流转成星图，每一道纹路都在诉说着某种天地运行的规律。
“你在看什么？”青儿不知何时凑过来，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尖。
楚昭下意识要挡住石板，却见她盯着那些符号，眼底泛起奇异的光：“这是……星陨阵？我阿爹说过，这是上古修士用来沟通星力的阵法！”
楚昭心头一紧。
他记得系统提示里的“上古阵法残篇”，而青儿竟能一口叫出名字。
他不动声色地将石板上的泥擦得更干净些，神识再次探入。
这次，那些符号像被点燃的星火，顺着他的经脉首冲天灵盖。
“恭喜宿主激活词条「阵法通灵」：对阵法的理解提升至宗师级，可解析并布置不超过自身境界三倍的阵法。”
楚昭只觉一阵清凉从头顶灌下，原本晦涩的星纹突然变得清晰如昼。
他终于看清，这些符号并非刻在石板上，而是以某种特殊手法融入石质里，形成一个残缺的阵眼。
“缺了三个阵旗。”他喃喃道，“如果能补上……”
“用玄铁铸旗，刻上离火纹。”青儿突然接口，“我阿爹的笔记里写过，星陨阵的阵旗要取天地火脉淬炼。”她指尖轻轻划过石板边缘的凹痕，“这里应该埋着阵枢。”
楚昭心跳如擂鼓。
他从怀里摸出前日在杂役房捡的碎玉——那是他用「杂役」词条触发的隐藏物品，本以为是普通石子，此刻竟与石板上的凹痕严丝合缝。
“咔嗒”一声。
整座药园突然震颤起来。
灵泉的水花西溅，原本垂着的灵草茎叶全部竖起，像在朝拜什么。
楚昭脚下的石板缓缓下沉，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隐约有药香飘出。
“是……药窟！”李云不知何时凑过来，眼睛瞪得溜圆，“我听内门弟子说过，青冥宗初代祖师在药园下埋了个药窟，里面全是上古灵植！”
楚昭深吸一口气，顺着洞口爬下去。
洞壁上嵌着夜明珠，将洞内照得亮如白昼。
石台上摆着七八个玉匣，最上面那个匣盖半开，露出半卷泛黄的丹方，开头几个字赫然是“九品玄元丹方”——那是他在《丹道总纲》里见过的传说级丹药，能助人突破金丹大圆满！
更让他心跳的是，墙角的石瓮里堆着半人高的赤焰花，每一株都有拳头大的花球，分明是百年份的灵草！
“昭哥你看！”李云举着个青铜瓶跑过来，“这瓶子里的丹药还冒着热气，像是刚炼好的！”
楚昭接过瓶子，打开一闻，瞳孔骤缩——是洗髓丹！
这东西外门弟子一年才能领一颗，这里竟有整整一瓶！
他正想把玉匣收进怀里的储物袋，洞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那声音极轻，却瞒不过他刚激活「阵法通灵」的耳朵——是三个人，正猫着腰往药园里挪，其中一个的脚步声他再熟悉不过——是外门执事王福！
楚昭心头一沉。
王福向来与赵虎交好，前日赵虎被扫地长老训了，定是回去告了状。
他迅速将玉匣塞进储物袋，转身对李云和青儿道：“你们先躲起来，我去看看。”
青儿却拉住他的衣袖，指尖冰凉：“王福身上有杀气。”她的目光扫过洞外，“他们带了武器。”
楚昭握紧腰间的铁铲——这是他唯一的“武器”。
他摸到储物袋里的洗髓丹，突然想起系统刚激活的「阵法通灵」。
洞外的药园里，灵泉、药畦、竹屋的位置突然在他识海里连成阵图，一个残缺的困阵渐渐成型。
脚步声越来越近。
楚昭深吸一口气，将洗髓丹塞进嘴里。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热流顺着经脉冲上头顶。
他望着洞外渐显的人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一次，他不会再当任人拿捏的杂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