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景华没走几步就开始抱怨：“我们住在村口附近不好吗？多方便，现在每天回家都要走好久，烦死了。”
秦婉面无情绪的微笑，“你嫂子一个孕妇还没抱怨呢，你一个十几岁精神最旺的年纪倒抱怨上了，你觉得像话吗？”
秦景华不服，问道：“嫂子，你真的不累吗？”
田甜喝了口秦婉给的水，“我还好。”
秦婉无情打击，“你以后每天五点起来，上下爬山锻炼身体，要哪天真安排你下地干活，你咋办啊？”
秦景华小声顶嘴，“这不是没让我下地干活嘛。”
说着说着就到了村落密集处，正巧前面有一个扛着锄头的乡民。
秦景华上前追问：“同志，侬好，麻烦问一下知青们都住哪啊？”
那人迅速转身，“真的是你们？你们怎么在这？”
秦景华怔住了，“顾大哥，怎么......是你啊？”
他无法相信短短几天，他以前可是老克勒，现在穿得跟巴子没两样......
顾盛阳苦笑了会儿，“没办法，在这里就是会这样，我刚刚听见上海话，还以为是我幻听了，你们怎么来了？也被举报下放了？”
然后向后看了一眼，有些疑惑，“景年不在吗？”
秦婉“嘘”了一声，“他买东西去了，上海出了团伙盗贼，我家家产都被偷了，为了避难就主动下乡了，起码待遇还能好点，心里也踏实。”
顾盛阳自嘲，“这样也好，下放还要搜身检查，待遇也确实很差。”
秦景华将两份糕点和一包动物饼干递了过去，“给你们带的。”
顾盛阳接过，一首盯着，没有说话。
以前意气风发的少年短短几天，身上就没了光，秦婉看了心里也难过。
“听说阿奶和小宝病了？我正好要过去，我帮你们看看？”
“好，好，秦姨的医术我最放心不过了，多谢你们了。”
秦婉神态突然严肃起来，“有件事还想拜托你，不要和这里的人提及我们家的过去，我害怕有心之人闹事。”
顾盛阳点头，“谨慎点是好的，我回去就和他们传达。”
到了破旧的土墙房子前，上辈子的记忆仿佛又出现在了眼前。
上一世，她和秦景年，田甜偶尔不忙，或者去镇上有事，都会来这里看看，有时还会接济一点。
顾家有老有小，还总是生病，日子比他们艰难一些。
苦过的人，才更能共情苦命人。
进屋能隐隐闻到一些异味，屋里阴暗潮湿，也没几样像样的东西。
雨柔抱着小弟毛毛双双落泪，很是伤心，见有人回来，匆忙擦着眼泪。
“雨柔，看看是谁来了！”
顾雨柔一双冒着雾气的眼睛看去，又使劲擦了几次，才终于愿意相信。
“小华子？秦姨，甜甜姐？真的是你们？”顾雨柔露出了来到这里的第一次笑容。
顾盛阳眼睛没忍住闪了闪，对毛毛说：“怎么看到不叫人啊？”
毛毛才六岁，还是不懂烦恼的年纪，很讨喜的叫了。
他是杜维芳三十多岁高龄生下的，一家人都极为宠溺。
秦景华蹲下身子，从兜里拿出一把糖果，“毛毛真听话，叔叔请你吃好吃的。”
毛毛笑嘻嘻的伸手接过，撕开包装就吃，开心的手舞足蹈的。
秦婉笑笑，去了床边看顾阿奶。
顾阿奶看到秦婉并没有很开心，咳嗽了几声，“你们怎么来了？这可不是好地方，也被下放了？”
秦婉伸出手给阿奶诊了脉，“阿奶，家业都被上海的盗贼团伙偷了，与其整天担心受怕，还不如索性一家人主动下乡了，反正也没什么牵挂了。”
然后又给毛毛和雨柔诊了脉。
“你们就是受了风寒，是没带什么厚衣服吗？”
秦婉随后摸了摸阿奶身上的破旧被子和炕，无奈的喃喃自语：“怎么这么薄啊？”
她太懂了，是他们买不起煤炭，也没有分到秸秆和玉米芯，还没有钱，寸步难行。
“你们就是受了风寒，我等会给你们拿点药，小病拖久了伤身。”
阿奶来到异乡，第一次被外人这么关心，表面的坚强再也无法伪装，哭得很是伤心。
顾雨柔也被情绪感染，哭了出来。
秦婉拿出手帕给阿奶擦眼泪，“阿奶，别难过，不是还有我们呢。”
随后从口袋拿出两张大黑十，“我看你们来了几天，很多东西都还没有添置，不多，你们先用着。”
阿奶看着这“巨款”，抿了抿唇，“要是以前，掉地上我都不会捡，但如今却是如火中送炭，极为珍贵，谢谢了。”
“阿奶，您客气了，您过年给景年景华的钱都不止这些的。”
顾雨柔看到田甜，委屈的嘟起小嘴，“田甜姐，你怎么也来这个破地方了，这里一点都不好，每天都又冷又饿，你怀着孕哪受得了这个苦。”
田甜温柔的笑笑，宠溺的捏了捏她的小脸，“哭太多小心就不好看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毛毛疯狂的咳嗽，一咳就停不下来，一张可爱的小脸都咳红了，愣是谁见都会心疼的程度。
一个咳，个个咳，一屋子只剩下咳嗽不断的声音。
连顾雨柔都被影响的嗑了几声。
秦婉连忙对田甜说：“田甜，你先回去，景华你送嫂子回去。”
然后转头问顾盛阳，“有热水吗？感冒的人喉咙更不能干。”
顾盛阳摇摇头，“没有东西烧热水。”
秦婉叹了口气，怎么难到一口热水都喝不到了。
“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河边林子捡点枯树枝，多攒点就可以烧炕了，不过要注意少量多次，别被人盯上了。”
“好的秦姨，那我就晚上偷摸摸的去。”
“秦姨，我去打点井水。”顾盛阳拿着水桶去了院子。
秦婉看着狭小的屋内，除了一张大炕，一张桌子外，别无其他，心里酸酸的。
好一会儿，顾盛阳才回来，双手冻得都红肿了，而且有一点要冻疮的迹象。
“井水太冰了，我倒到杯子里用手暖暖。”
“我和你一起吧，两个人能快点。”秦婉和他一起暖着杯子。
“秦姨，你们住在哪啊？这边的人员挺杂的，心眼子也多，你往后都要注意点”
等屋里咳嗽声没了，秦婉寒暄了两句就回去了，家里卫生什么的都没有打扫，连睡的地方都还妥当呢。
回去后，秦婉发现屋子竟然干净了许多，角落里的垃圾废料都没了，以为是田甜做的，微微生气的训斥：“甜儿，谁让你干活的。”
田甜弱弱的指了指主屋的房间。
秦婉好奇的往里看了看，竟是小老二在打扫卫生。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秦景华摇摇头，亲妈对他的刻板印象太重了，他就不能懂事一点吗？要不是有妈的明智选择，他就要过惨日子了。
“你哥还没回来吗？也不知道买没买到被子。”
虽然空间里有，但是不到万不得己是不会暴露的，毕竟人心难测，尤其是这鱼龙混杂的村子，可能一个不小心都会被突然咬一口。
“我出去一趟，你在家继续打扫。”
“甜甜，你负责监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