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凡蹲在李素芬家的老书架前，鼻尖萦绕着旧书的纸墨香。这是林正国留下的书房，上周整理遗物时，李素芬说要把所有书籍捐给社区图书馆，可林凡总觉得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小满，喝杯茶。"李素芬端着青瓷杯进来，杯底沉着片柠檬，"你陆沉哥哥说今天来接你去图书馆查资料，别累着。"
林凡接过杯子，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他望着书架上排列整齐的《平凡的世界》《百年孤独》，突然注意到最顶层有本《青禾市志》，书脊泛着旧黄，和他上周在图书馆看到的1998年版一模一样。
"妈，这本书......"
"你爸当年写的。"李素芬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他说要记录青禾市的小吃文化，特别是李记生煎。"她伸手摸了摸书脊，"里面夹着他写的笔记，说要等你18岁送给你。"
林凡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搬来椅子，踮脚够到那本书。书脊内侧贴着张便签，是林正国的字迹："小满，爸爸的故事在书里，你的故事在心里。"
翻开书页，空白处密密麻麻写着批注。在第127页"李记生煎"的条目下，林正国画了个穿红裙的小女孩，旁边写着："小满第一次自己包生煎，面粉沾了满脸，像小花猫。"再往后翻，是张照片——穿白衬衫的林正国抱着穿红裙的女婴，背景是"李记生煎"的老招牌，女婴的脸被红笔圈住，写着"小满百天"。
"这是......"林凡的手指发颤，"和我日记本里的照片一样！"
"你爸爸总说，要把你的成长写成书。"李素芬坐在他身边，"后来火灾发生后，他每天写，说要让你知道，就算没有妈妈，爸爸也在陪你长大。"
林凡的眼泪滴在纸页上，晕开一团墨迹。他想起原主日记本里的片段：初中时，有个穿白衬衫的男生总在放学时往她书包里塞糖，说"这是你爸爸托我买的"。原来那就是林正国，他用另一种方式，从未离开过她。
"叮铃铃——"
手机在桌上震动。是陆沉发来的消息："我在楼下等你，带了杨枝甘露。"
林凡把书塞进书包，跟着李素芬下楼。楼道里飘着桂花香，李素芬突然拽住他的胳膊："等等，你周阿姨刚才打电话来，说陈雨桐在学校闹起来了。"
"闹什么？"
"她说校刊上你的文章是'编造的谎言'，要找校长理论。"李素芬叹了口气，"这孩子......"
林凡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上周陈雨桐在奶茶店说的话："我爸说，当年撞你的是周婉。"原来她到现在都没放下。
"我去看看。"林凡把书包递给李素芬，"陆沉应该也来了。"
教学楼大厅里围了一圈人。陈雨桐站在台阶上，举着份打印的资料，声音带着哭腔："大家看！李若溪的出生证明是假的！她根本不是1991年出生的，她是......"
"是1991年被李素芬偷走的林念念！"人群里有人喊，"我姑姑是当年的护士，亲眼看见的！"
林凡挤到前面，看见陈雨桐手里的资料——是份盖着红章的《青禾市第一医院出生登记》，姓名栏写着"林念念"，出生时间1991年5月12日，和林正国日记本里的日期分毫不差。
"这不是真的！"林凡的声音发颤，"我妈妈李素芬......"
"你妈妈是护士！"陈雨桐指着李素芬，"她当年为了转正，偷了我的孩子！"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李素芬颤抖着摸出个布包，里面装着本泛黄的《护士执业证书》："我1990年就拿到了护士证，1991年5月12日在纺织厂医院值夜班......"她指着出生登记上的签名，"这上面的'李素芬'不是我签的，是伪造的！"
"叮铃铃——"
上课铃响了。人群开始散去，陈雨桐却拽住林凡的袖子："你敢不敢和我去查当年的接生记录？"
林凡的手在发抖。他想起周婉说过的话："李素芬为了供你读书，白天当护士，晚上去夜市摆摊。"原来那些他以为的"妈妈做的饭"，都是她用血汗钱换来的。
"去。"陆沉突然走过来，搂住林凡的肩膀，"我陪你。"
三人来到市档案馆时，天己经黑了。档案员推了推眼镜："1991年的接生记录早没了，不过......"她从保险柜里取出个密封袋，"这是当年的监控录像带，医院改装时抢救下来的。"
录像带在老放映机里转动，画面里是1991年5月12日的产房。穿白大褂的女人（李素芬）抱着个裹着蓝布的婴儿，焦急地敲着门："医生！我女儿发烧了！"
"那是......"林凡的声音发颤。
"那是你。"陆沉指着屏幕，"你当时发了高烧，李阿姨把你抱来医院。"
画面切换，穿红裙的女人（周婉）冲进产房，手里举着张纸条："这是我的孩子，你们不能抱走！"
"这是我姑姑。"陈雨桐的声音发抖，"她说我妈当年难产，是你妈......"
"不是！"李素芬喊出声，"我妈是纺织厂的纺织工，根本不认识周婉！"
录像突然黑了。档案员皱眉："可能是磁带老化了。"她从抽屉里拿出张照片，"不过有张当年的合影，是护士们的集体照。"
照片里，年轻的李素芬穿着护士服，站在最边上，怀里抱着个穿红裙的女婴。她身后站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手里抱着个穿蓝布的婴儿——和陈雨桐今天的模样重叠了。
"这是......"林凡的手指捏皱了照片。
"这是1991年5月12日的护士合影。"档案员说，"穿碎花裙的是周婉的姐姐，她当时也在纺织厂医院当护工。"
林凡的脑子嗡的一声。他想起周婉说过的话："我和李素芬是双胞胎。"原来所谓的"双胞胎"，是护士们的玩笑——周婉和李素芬长得像，所以被同事们称为"双生花"。
"所以......"陈雨桐的声音发涩，"我妈和你妈是同事，当年她难产，你妈帮忙抱走了我......"
"不。"李素芬摇头，"我妈是纺织厂的纺织工，根本不在医院工作。"她指着照片里李素芬的护士服，"这是我托人做的假制服，为了让医院相信我是护士。"
林凡的手颤抖着摸向脖子上的长命锁。锁内侧刻着"平安喜乐"，和照片里李素芬怀里的婴儿颈间戴的一模一样。
"叮铃铃——"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周婉发来的消息："小满，妈妈在医院等你，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三人赶到医时，周婉正坐在花园里，手里捧着个铁盒。盒子里装着本日记本，封皮上写着"周婉的秘密"。
"这是我1991年的日记。"周婉翻到最后一页，"5月12日，我难产，李素芬帮我抱走了孩子。她穿着护士服，说'放心，我会把他养大'。"她的眼泪滴在纸页上，"后来我才知道，她根本不是护士，是纺织厂的临时工。"
林凡接过日记本，发现最后几页夹着张照片——穿护士服的李素芬抱着穿红裙的婴儿，站在"李记生煎"的老招牌下，背景里有穿白衬衫的男人（林正国）举着相机。
"这是我爸。"林凡的声音发颤，"他当年在纺织厂当会计，总说'要给小满拍张百日照'。"
周婉笑了，擦了擦眼泪："所以，我们都是被命运推着走的。"她从盒子里拿出块梅花玉佩，"这是你亲奶奶留给你的，她说'双生花要一起开'。"
林凡接过玉佩，触手温热。他望着李素芬和周婉，突然明白：所谓"家人"，从来不是血缘能定义的。是李素芬的十年养育，是周婉的二十年寻找，是林正国的默默守护，是陆沉的始终陪伴——这些爱，像梅花一样，在寒冬里绽放，越冷越香。
"叮铃铃——"
上课铃响了。三人往教室跑时，陈雨桐突然说："对了，我妈说要把生煎店的老招牌挂在学校门口，让所有人都知道李记生煎的故事。"
"真的？"林凡的眼睛亮了。
"嗯。"陈雨桐点头，"她说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两个叫小满的女孩，用爱撑起了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