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的冰冷，像裹尸布一样紧紧包裹着他。
然后是疼痛。无处不在的疼痛，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从骨缝里、从撕裂的肌肉纤维中、从濒临破碎的灵魂深处扎出来。每一次微弱的心跳，都像是濒死的鼓点，震动着这具残破的躯壳。
黑暗。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了所有光线，也吞噬了时间的概念。
陈毓的意识在无边的痛楚与虚无中沉浮，如同暴风雨中随时会倾覆的一叶扁舟。破碎的画面和声音在混沌的意识里冲撞、闪回：
刺目欲盲的白光吞噬一切…
震耳欲聋的、仿佛世界崩塌的巨响…
狂暴能量撕扯着身体的剧痛…
被抛飞、翻滚、撞击在坚硬冰冷的物体上…
林晚苍白染血的脸庞…
王石消失的左臂和喷涌的鲜血…
柳霜惊惶绝望的眼神…
张管事按下按钮时那抹释然和解脱的笑容…
最后…是零号原型体那燃烧着冰冷蓝焰的眼眶，以及那个如同幻觉般、却又无比清晰的意念碎片：
“异数…同源…捕获…解析…”
“同源？”这个冰冷的词语如同淬毒的冰锥，刺穿了混沌的迷雾，带来一阵尖锐的清醒。陈毓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带着浓重尘土和金属锈蚀味道的空气呛入肺腑，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牵动着全身的伤口，剧痛让他瞬间蜷缩起来，冷汗浸透了冰冷的后背。他挣扎着睁开沉重的眼皮。
视线模糊、摇晃。过了好几秒，才勉强聚焦。
不是预想中的黑暗，但也绝非光明。一种极其黯淡、仿佛行将熄灭的幽蓝色光芒，如同薄雾般弥漫在视野所及的范围内，勉强勾勒出周围的轮廓。
他躺在一处冰冷、坚硬、布满碎石和金属碎片的废墟之上。头顶，是犬牙交错的巨大岩层断口和扭曲断裂的金属结构，如同巨兽残破的肋骨，支撑着一个摇摇欲坠的巨大空间。更远处，则隐没在深沉的黑暗里。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幽蓝的光线中缓缓飘浮、沉降。
空气里弥漫着死亡的气息——浓重的尘土味、刺鼻的金属烧灼味、若有若无的焦糊味，还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腐烂植物根茎混合着陈旧血液的腐朽气味。
这是…哪里？禁地深处？还是…地狱的边缘？
记忆的碎片逐渐拼凑。爆炸…毁灭性的自爆…被抛飞…坠落…
“林晚…王石…柳霜！”陈毓心头一紧，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剧痛，挣扎着想要坐起。
“呃…”一声压抑的痛苦呻吟从旁边传来。
陈毓猛地扭头。
就在他左侧几步远的地方，柳霜背靠着一块扭曲的金属板，艰难地喘息着。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干裂，毫无血色。右肋侧那道被深蓝光束擦过的焦黑伤口，此刻皮肉翻卷，边缘呈现出不正常的蓝紫色，显然残留着零号原型体的湮灭能量，正在缓慢侵蚀她的生机。寒气在她体表微弱地流转，试图压制伤势，却显得力不从心。
“柳霜！你怎么样？”陈毓的声音嘶哑得厉害。
柳霜艰难地抬起眼皮，看到陈毓，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亮光，随即又被痛苦取代：“还…死不了…林晚…林晚在那边…”她吃力地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陈毓右侧更远处的阴影。
陈毓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心脏瞬间揪紧。
林晚侧躺在冰冷的碎石地上，昏迷不醒。右小腿那个被光束洞穿的伤口触目惊心，虽然被柳霜用极寒之力暂时冻结止血，但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诡异的枯萎和晶化迹象，同样残留着可怕的湮灭能量。她额头的反骨碎片黯淡无光，如同蒙尘的劣质玻璃。
“王石…”陈毓的目光焦急地扫视着周围更黑暗的区域。
“在…在柱子后面…”柳霜的声音更加虚弱，“他…伤得很重…”
陈毓的心沉了下去。他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爬着，挪到了柳霜所指的一根断裂的巨大金属支柱后面。
眼前的景象让陈毓倒吸一口凉气。
王石仰面躺在冰冷的金属碎片和碎石中，整个人如同被血洗过一遍。左肩连同整条手臂消失不见的伤口，被一层粗糙的、混合着冰碴和泥土的冻结物勉强覆盖着，但仍有暗红色的血液不断渗出。他的脸色是死人般的灰败，胸口只有极其微弱的起伏，气若游丝。额头上那枚赋予他力量与防御的土黄色反骨碎片，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光芒彻底熄灭，仿佛随时都会碎裂。
“王石！”陈毓扑到他身边，颤抖的手指探向他的颈动脉。脉搏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生命之火如同风中残烛。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陈毓。张管事引爆自毁装置，用生命为他们换来了逃生的可能，可代价…竟是如此惨烈！雷虎化为飞灰，王石濒死，林晚重伤昏迷，柳霜也失去了战斗力…只剩下他，一个同样伤痕累累、力量近乎枯竭的“异数”…
“咳…咳…”柳霜的咳嗽声将陈毓从绝望的边缘拉了回来。他强迫自己冷静。现在不是崩溃的时候！
他挣扎着爬回柳霜身边，又看了看林晚和王石的位置。三人分散在首径不过十米的废墟范围内，这大概是爆炸冲击波将他们抛飞后，幸运地落在同一片相对“安全”的塌陷区域。
“这里…是哪里？”柳霜虚弱地问，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弥漫的幽蓝光芒和那些巨大的、扭曲的金属与岩石结构。
陈毓摇了摇头，眉心那枚融合了七枚反骨的蓝色圆环依旧黯淡，但一种奇异的、被强化的感知力正在缓慢恢复。他闭上眼，集中精神。
嗡…
眉心传来微弱的刺痛，但伴随着刺痛，一种全新的“视野”缓缓展开。不再是单纯的视觉，而是对周围环境中能量流动、物质结构、甚至某种更深层次“规则”的模糊感知！
他看到弥漫在空中的幽蓝光芒，并非无源之水，而是从废墟深处某些断裂的巨大水晶簇和刻满符文的金属管道中散发出来的、极其稀薄的、带着衰败气息的灵气残余。
他看到脚下这片废墟，那些断裂的、布满复杂符文的巨大金属构件，其结构精妙绝伦，远超青岚宗现有的任何炼器造物，但此刻却布满了能量枯竭的裂痕。
他看到更远处，在幽蓝光芒无法触及的深邃黑暗中，存在着某种庞大、古老、早己停止运转的复杂结构轮廓，如同沉眠的远古巨兽。
他还看到…柳霜伤口处那顽固的、如同活物般缓慢侵蚀的深蓝色湮灭能量；林晚小腿伤口上那更加强烈、带着晶化枯萎特性的毁灭性能量；以及王石断臂处，那几乎熄灭的生命之火下，被湮灭能量污染、正加速坏死崩解的残存组织！
这种“看见”规则与能量本质的能力，让他能更清晰地理解伤势的根源，但也带来了更沉重的无力感——他看得到“病”，却找不到“药”！反骨的力量在自爆冲击中消耗殆尽，此刻如同干涸的河床，只剩下一丝微弱的本源联系。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古代遗迹深处…”陈毓睁开眼，声音沙哑，“能量…很稀薄…也很…混乱。”
他强撑着身体，爬到林晚身边。小心翼翼地检查她小腿的伤口。那晶化枯萎的迹象正在缓慢扩散。他尝试调动眉心圆环中残存的一丝力量，凝聚于指尖，轻轻触碰伤口边缘。
嗤…
一丝微弱的蓝色电光闪过，伤口处残留的湮灭能量似乎被稍稍驱散了一点点，但陈毓却感觉自己的灵魂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晕厥过去！代价太大了！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无力清除这种层级的能量污染！
他又爬到王石身边。看着那张灰败的脸，感受着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脉搏。柳霜用寒冰和泥土混合的冻结物强行堵住了大血管出血，但这只是饮鸩止渴。失血过多、剧痛休克、加上湮灭能量的持续侵蚀…王石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
“王石…撑住…”陈毓的声音带着哽咽，他紧紧握住王石唯一完好的右手，那手冰冷得吓人。
就在这时！
嗡…嗡…嗡…
一种极其低沉、规律的震动，如同沉睡巨兽的心跳，从众人所在的废墟下方深处传来！这震动很轻微，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力量感。
弥漫在空中的幽蓝光芒，随着这规律的震动，出现了极其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明暗变化！仿佛整个遗迹，因为这震动而被唤醒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活性！
“什么声音？”柳霜警觉地问，肋侧的伤口因震动传来阵阵剧痛。
陈毓的“规则视界”瞬间捕捉到了异常！在这规律震动传来的方向，在那片深邃的黑暗深处，一股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生命能量，如同涓涓细流般，正顺着某些断裂的能量管道和地脉裂隙，缓缓向上渗透、逸散！
那生命能量的性质…与他融合的反骨本源，甚至与零号原型体吸收的灵奴生命力都截然不同！它更加古老、纯粹、带着一种大地般的厚重与包容感！
“能量…精纯的生命能量！”陈毓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光芒，“下面！废墟下面有东西！可能是…古代遗留的某种生命源！”
这发现如同在绝望的深渊中投下了一根绳索！柳霜眼中也燃起希望，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我们怎么下去？王石他…”
陈毓的目光扫过昏迷的林晚和濒死的王石，又看向柳霜肋侧的伤口。下去？谈何容易！且不说他们个个重伤，行动困难，这废墟结构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再次塌陷。而且那逸散生命能量的源头，显然在极深的地下。
就在陈毓陷入两难之际。
“呃…咳…”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从林晚口中发出。
陈毓和柳霜同时看去。
林晚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起初充满了迷茫和痛苦，但很快，一丝奇异的蓝光在她眼底深处闪过。她额头上那枚原本黯淡的反骨碎片，此刻竟如同接触到某种共鸣源一般，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林晚！你醒了？！”陈毓惊喜地爬到她身边。
林晚的目光缓缓聚焦，落在陈毓脸上，又艰难地转动眼珠，看了看周围弥漫的幽蓝光芒和巨大的废墟结构。她的嘴唇动了动，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这…这里是…哪里？”
“我们还在禁地深处，一个巨大的古代遗迹里。”陈毓快速解释，“你感觉怎么样？”
林晚尝试动了一下右腿，剧痛让她瞬间蹙紧眉头，倒吸一口凉气。但她强忍着，目光却死死盯着周围那些断裂的、刻满符文的巨大金属构件和散落的巨大水晶簇，眼中蓝光流转不定，似乎在急速地分析、辨认着什么。
“震动…你们感觉到了吗？”她突然问。
“感觉到了，像心跳。”柳霜回答。
林晚闭上眼，额头的反骨碎片光芒微弱但稳定地闪烁着。几秒钟后，她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不…不是心跳！是…是引擎！某种…维持遗迹基础生态循环的…超古代引擎的…残余脉冲！”
“引擎？”陈毓和柳霜都愣住了。
“对！引擎！”林晚的声音因激动和虚弱而颤抖，“这遗迹…不是修真文明的造物！或者说…不仅仅是！它的底层结构…是科技的！非常…非常先进的科技！这些符文…不是单纯的阵法…是…是能量回路的具象化表达！还有那些水晶…是能量转换和存储介质！”
她指向不远处一块断裂的、足有房屋大小的、内部布满复杂管道结构的金属板：“看那个！像不像…某种巨型反应堆的…冷却隔板残骸？”
陈毓和柳霜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结合林晚的提示，再以“规则视界”去感知，果然发现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金属结构，其断裂的边缘和内部管道走向，隐约符合某种极其精密的工业设计逻辑！
“科技…修真…”陈毓喃喃自语，一个大胆而恐怖的猜想在他脑海中成型，“难道…”
“不仅如此！”林晚打断了陈毓的思绪，她的目光投向废墟下方，那规律震动传来的黑暗深渊，“我感应到了…下面逸散出的生命能量…很精纯…但…”她脸上露出一丝困惑和不安，“那能量…似乎被某种东西…束缚着…或者说…囚禁着？而且…它给我的感觉…很悲伤…很愤怒…”
就在这时！
“嗬…嗬…”王石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陈毓心头一紧，立刻扑了过去。只见王石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仅存的右手死死抓住胸口的衣服，灰败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断臂处那层粗糙的冻结物下，暗红色的血液如同喷泉般汩汩涌出！湮灭能量的侵蚀骤然加速！
“王石！”陈毓目眦欲裂，按住他抽搐的身体，“撑住！”
“陈…哥…”王石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涣散，却死死盯着陈毓，嘴唇蠕动着，发出如同蚊蚋般的声音，“冷…好冷…救…救我…”
他的生命体征如同断崖般下跌！
“不行！他撑不住了！”柳霜挣扎着想要爬过来，肋侧的剧痛让她再次跌倒。
看着王石眼中迅速消散的神采，感受着他急速流失的生命力，陈毓的理智在崩溃的边缘！下到深渊寻找未知的生命源？时间根本来不及！留在这里？王石必死无疑！
绝望和疯狂如同毒藤般缠绕住他的心脏！
“不——！！！”陈毓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他不顾一切地将双手按在王石胸口！眉心那枚黯淡的蓝色圆环，如同回光返照般，爆发出最后的、决绝的光芒！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力量被强行榨取出来！那不是反骨的力量，而是他作为“异数”灵魂本源的力量！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近乎自我毁灭的疯狂意志！
深幽的蓝色光芒从他掌心涌入王石的身体！这股力量粗暴地驱赶着侵蚀的湮灭能量，强行刺激着王石濒临枯竭的生命本源！
“呃啊——！”王石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弓起，如同离水的鱼般剧烈挣扎！他断臂处的伤口，在深蓝光芒的冲击下，湮灭能量被短暂逼退，坏死的组织被强行剥离，鲜血如同小瀑布般狂涌而出！
“陈毓！你疯了！快停下！”柳霜惊恐地尖叫！她看到陈毓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虚幻！他的头发瞬间失去了光泽，变得灰白！皮肤上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裂纹！这是灵魂本源在燃烧！
“救他…必须救他…”陈毓的眼神疯狂而偏执，声音如同砂纸摩擦，七窍之中都开始渗出细小的血珠！
就在这千钧一发、陈毓即将被自我燃烧彻底摧毁之际——
嗡！
那来自废墟下方的规律震动，猛地增强了一瞬！
弥漫在空气中的幽蓝光芒骤然明亮了几分！
紧接着，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散发着温润厚重生命气息的翠绿色光柱，毫无征兆地、如同神迹般，从陈毓和王石身下的废墟裂缝中穿透而出，瞬间将两人笼罩其中！
陈毓那狂暴燃烧的灵魂之力，在这道充满包容与生机的翠绿光芒照耀下，如同被温柔的春雨浇熄的野火，瞬间平息！一股庞大、精纯、温和到极致的生命能量，如同母亲的手，抚平了他灵魂的创伤，滋养着他濒临崩溃的躯体！眉心圆环的裂痕被翠绿能量渗透、修复，黯淡的光芒重新稳定下来，甚至比之前更加深邃内敛！
而王石，那如同喷泉般涌出的鲜血瞬间止住！伤口处残留的湮灭能量如同冰雪消融！翻卷坏死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愈合！灰败的脸色迅速恢复了一丝血色！微弱到几乎消失的脉搏，变得强劲而有力！更令人震惊的是，他那消失的左臂断口处，血肉疯狂蠕动，骨骼、神经、血管、肌肉…正在翠绿光芒的包裹下，以一种超越认知的速度，重新生长、构建！
“这…这是…”柳霜被这神迹般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林晚也挣扎着支起上半身，眼中充满了震撼：“生命…本源的力量…”
翠绿的光芒持续了大约十息，才缓缓收敛，重新没入地底。原地，陈毓和王石躺在那里。陈毓身上的裂纹消失，虽然依旧虚弱，但那股自我毁灭的疯狂气息己荡然无存，灵魂本源被那股翠绿能量奇迹般地稳固下来。而王石…他断掉的左臂，竟然重新生长了出来！虽然新生的手臂皮肤还带着嫩红，肌肉也显得瘦弱无力，但它确确实实存在！他呼吸平稳，脸色虽然苍白，但生命体征己经稳定下来，陷入了深沉的昏睡。
劫后余生！陈毓大口喘息着，感受着体内那股温和却浩瀚的翠绿能量残余，以及眉心圆环那变得更加稳定深邃的力量。他看向王石新生的手臂，眼中充满了后怕和难以置信的狂喜。
然而，还没等他们从这奇迹中回过神来。
“沙…沙沙…”
一阵极其轻微的、如同砂砾摩擦的声音，突然从废墟上方、那片巨大的、扭曲断裂的金属结构阴影中传来！
陈毓、柳霜、林晚三人瞬间汗毛倒竖！经历过无数生死危机的本能让他们瞬间进入最高警戒状态！
陈毓猛地抬头，眉心圆环光芒流转，“规则视界”瞬间开启，穿透幽蓝的薄雾和混乱的能量残余，锁定声音来源！
只见在距离他们约三十米高、一块斜插在岩壁上的、如同断裂巨舰甲板般的巨大金属残骸边缘，一个身影正缓缓地从阴影中探出半个身体。
那身影披着一件破旧不堪、几乎与岩石同色的斗篷，兜帽的阴影完全遮住了面容。他（或者她？）的体型看起来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动作缓慢而谨慎，仿佛怕惊扰到什么。
但让陈毓瞳孔骤然收缩的是——在“规则视界”下，他清晰地看到，那斗篷身影的周围，弥漫着一层极其稀薄、却异常稳定的、与弥漫遗迹的衰败幽蓝光芒截然不同的能量场！这能量场隔绝了遗迹混乱的能量侵蚀，甚至…隔绝了他眉心圆环的感知探视！
更让他心头巨震的是，那身影的右手，似乎拄着一根造型奇特的“拐杖”。那“拐杖”顶端，镶嵌着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散发着纯净翠绿色光芒的…晶体碎片！那翠绿的光芒，与刚才拯救了他们生命的能量，同源同质！
那人影似乎也察觉到了陈毓的注视，隐藏在兜帽阴影下的“目光”，如同实质般穿透空间，与陈毓的视线在空中碰撞！
没有敌意。没有杀意。
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洞穿了万古岁月的…审视。以及一丝…极其隐晦的、如同看见同类般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