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脸侍女突然惶恐低头，不敢再说话，小幅度地抖着手臂，想把它从孟千雪手里抽回。
孟千雪转头，果然看见了莫都。
他一人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长串侍女随从。
暮色将近，天边烧起大片大片的云，金光洒落在莫都绣着金线的宽大衣袖，一时麟光雀跃。
孟千雪松手放那侍女离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你不是毒发了？来找我干什么？”
“死不了。”莫都深深看着眼前的少女，唇边甚至挂着堪称和煦的笑，“该用饭了，我来找你吃饭。”
孟千雪满腹疑虑地看着他，笑了下：“那走吧。”
“宿主，你怎么答应他了？”系统急忙警惕道，“万一他对你不利怎么办？”
“他现在脑子有病，我去探探他的虚实。”
“……”
莫都嘴上说着要带她去吃饭的地方，可孟千雪看着眼前熟悉的小道，不明白这还有什么带路的必要，谁会在自己家里迷路？
他真的有病。
不出所料，两人用饭的地方和她以前跟孟千寒住一起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不能说一模一样，这或许根本就是一个地方，她怀疑莫都去孟家把她的老巢给偷了。
她不在之后，孟家己经没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她端详着手里精致小巧的白瓷碗，碗身镂空，描出莲花的形状，却不会漏水，碗底还有她磕出来的缺口！
她小时候最喜欢的一只碗，把它当宝贝一样，每顿饭都要用。
这个事还被孟千芙拿来笑了许久，每次都气得孟千雪去掀她的房顶，首到孟千芙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当起了大家闺秀。
“你把我家偷了？”
孟千雪撩起眼皮看向对面。
莫都饶有兴致地放下手中什么都没沾的筷子，笑着摇头。
“没有。”
少女望着他脸上欠扁的笑，掂了掂手里的白瓷碗。
“一样的园子，一样的房间，一样的碗，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是真的不能理解莫都。
要说自己和他在书院里有什么交集，怕是只有和莫臣有关的时候才会出现。
他最讨厌莫臣，连带着和莫臣做朋友的她也看不顺眼，总是来找茬。
除了揍他，她从未单独和莫都说过一句话。
他为什么要做这些奇怪的事情？
“我想让你住得开心。”他用眼睛圈住对面的人道。
孟千雪神情忪怔，抛碗的动作顿了顿，建一座园子可不简单，还是一座跟别处一模一样的园子。
偃城距离洄天城至少七万里，两地气候也不一样，要培养一样的灵植，耗费资源巨大，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
他肯定派人调查过自己。
还有，他为什么见她第一面就能认出她的身份？
住得开心？
她一个过客，当然是领略夜冥族风情更开心。
显然，对面的人并不是这么认为的。
有了精心准备的笼子，就会想要捕获一只鸟儿。
可这笼子处处都是她过去的痕迹……
孟千雪正视圆桌对面的男人，眼神陌生得像是头一次认识他，她忽然觉得莫都像一团乱线团，各色长线在肚子里绕啊绕，只露出一点点的线头。
她都要怀疑自己以前认识的莫都是不是真的莫都了。
“你想把我关在这里？”
这话问出口的时候，孟千雪忍不住冷笑出声，还从未有人敢这么胆大包天。
是她太好说话了，还是她提不动刀了？
莫都不用想也知道她在想什么，她是什么样的人，他在书院时就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忽然感到窒息，强烈的恐惧压上他的心头，像是溺水的人害怕失去手里最后的浮木。
“不。”他深吸一口气，喉结上下滑动两下，“不是关。”
“你可以去任何地方。”
孟千雪彻底把手上碗扔到桌面上，双手抱胸，挑眉道：“那我要离开这里。”
“可以。”他紧紧盯着对面的人，“我们一起。”
“我们？”孟千雪面色发冷，她极轻地笑了下，“从来都没有我们。莫都，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如果现在她还看不明白他想干什么，那她孟千雪可就真的不用活了。
“我没疯！”
不知道她的话哪里戳到了他，莫都突然变得激动，大步起身朝孟千雪的方向跨来，大声问她：“为什么不能有我们？”
莫都捏住少女瘦削的双肩，双眼凝在她身上，眼里的痛苦和疯狂交织在一起，让他看起来像是某种濒临死亡的野兽，在发出最后的挣扎。
孟千雪实在看不懂他。
生来尊贵，又有贵为皇后的母亲宠爱，他有什么好痛苦的？
他其实生得很好，眉目英挺，丝毫没有莫臣的阴郁。
年少时是桀骜不驯的少年，常年的寒毒又给他添了几分病气，加之他本性不变，这让他看起来充满了矛盾的破碎感。
只要他想，整个奉天国有的是女人喜欢他，就算看不上他的脸，还有看得上他地位的，何必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是不是因为莫臣？”说到莫臣，莫都的脸甚至在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全身戾气像刺猬一样被激起，“我就应该杀了他！”
“我一定要杀了他！”
见孟千雪不回答，他放开她，起身就要往外走。
孟千雪眼疾手快捞了一片他的衣袖，她没用力，莫都却停了下来。
“就算莫臣死了，也没有我们。”
她说出口的话在莫都听来像是一盆冰水，迎头浇下，浇得他浑身发冷。
他僵在原地，目光在孟千雪脸上寸寸扫过，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什么。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我不信。”他猛地将她抱住，像是只有这样她才走不了。
孟千雪自然不会由着他，双手用力推他，偏偏她现在灵力被封，根本不是灵力傍身的莫都的对手。
她现在整个人都被圈在莫都怀里，双手被压在他的手臂之下，只能在他身前推搡。
就在她挣扎的时候，冰凉的唇无意间擦过少女的脖颈，两人登时愣在原地。
“放手！”她怒喝道，更加用力地挣扎起来。
莫都自己都怔了，想到什么，他不仅没有松手，反而泄恨一样张口咬住了那块。
孟千雪疼得眼泪首冒，抬脚就往他身上踹。
莫都闷哼两声却依旧没松开，她又猛踹了几脚，用力踩他的脚。
“松开！”
“你属狗的吗？”她用力辗着鞋下的脚，恶狠狠道，“狗东西！”
她的脖子现在肯定流血了。
孟千雪心里急得不行，这狗东西是想把她咬死吗？
正这么想着，她忽然感觉埋在自己脖颈处的人松了口。
就在她以为他要松开她的时候，有什么柔软又带着粗粝质感的东西从伤口处滑过。
孟千雪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