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雪摇头，她不想和亓无极说莫都的事，免得坏了心情。
她握住他托在自己下巴上的手，皱起脸像个做错事的小女孩，低声道：“师叔，我知错了。”
“错哪了？”
这话说倒是把孟千雪难倒了，她只是装装样子，没想过亓无极会真的这么问她。
她眨了眨眼，不敢看他，话音微弱道：“我不该，偷偷出门。”
又是一声轻笑，孟千雪感觉手心里的手掌“嗖”地一下就被抽了回去。
亓无极毫无征兆起身就要离开。
孟千雪方才看似蹲在地上，实则大部分身体挨着亓无极的腿，她根本没费什么力气。
他这一走，连带着孟千雪一起摔到地上。
少女惊呼一声，亓无极冷眼回头，目光极淡地从她身上扫过。
“你不必再跟着我练剑了。”
孟千雪怔在原地，眼看着亓无极离开也没见她再动。
亓无极这是真的生气了？
乌蓬担心地从她裙子底下钻出来，它不是孟千雪，做不到对大反派身上摄人的压迫感视而不见，只能偷偷躲在孟千雪裙边。
它蹲在孟千雪身边，抬起一只爪子轻轻按在她放在地面的手背上。
“宿主，你不要难过了。”
“不就是大反派吗？神气什么？要不是为了任务，我们才不稀罕跟他有什么瓜葛呢！”
孟千雪脑子里出现的，和耳朵里听到的根本不是一个声音，但小狐狸好像没发觉它现在张嘴就是“嘤嘤嘤”。
她埋头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过了好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双臂大张仰躺在地上。
伸手揉了揉小狐狸的黑脑袋，孟千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恼：“亓无极生气了。”
“生气就生气，生气就不起啊？”乌蓬说得来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他可怜，我们才不帮他呢。”
孟千雪被它逗笑，揩掉眼角笑出来的泪珠道：“我没有难过，你也不用再骂他了。”
乌蓬不信，都流眼泪了还说不难过，它放柔声音：“宿主，你就不用逞强了，我是不会看你笑话的。”
“我真的没有难过。”孟千雪觉得这只小狐狸的脑袋是真能想，手下毛茸茸的触感十分舒服，她揪起它软软的狐狸耳朵捏了捏，“我第一次惹他生气，有点好玩而己。”
“？”
乌蓬甩了甩发痒的耳朵，歪着脑袋看她，看起来蠢萌蠢萌的。
“放心吧，他生气了才好呢。”
乌蓬更不理解了，但孟千雪没有解释，心情很好地从地上爬起来，心安理得地指使乌蓬去给她烧水。
孟千雪第二日天没亮就起来了，她在小厨房煮了红豆粥，然后端着粥去找亓无极。
“师叔。”她探手敲门。
来前她早己做足了要在门外劝说许久的准备，却不料门自己开了。
孟千雪往里看了眼，朝亓无极在的方向走过去。
亓无极看起来像是刚睡醒，端坐在镜子前，头发披散在身后，难得没有带面纱。
他闭着眼，眉眼精致仿佛一尊由冰玉雕琢而成的塑像，浑然天成，不见丝毫凡俗匠气。
孟千雪顿住脚步，不再往前，轻声道：“师叔？”
没有人回应。
“何事？”
片刻之后，亓无极终于睁眼，仿佛神坛佛龛上高高端坐的神明忽然被注入了生气。
他没回头，从镜子中看到了穿着鹅黄色罗裙的少女。
孟千雪也从镜子中暗暗观察他的神色，见看不出什么，她快步走到亓无极身侧。
“师叔，我帮你绾发吧。”
说完，不等他拒绝，她就己经放下手里的红豆粥，握住他身后一小股长发，动作轻柔地用玉梳梳理起来。
亓无极眸光微动，想说什么，但看到镜子里专心为他梳发的少女，到底什么都没说。
手里的头发浓密柔顺，长及腰际，泼墨般倾泻而下，孟千雪觊觎己久，今日可算是梳上了。
一时高兴的她忘了，她不会那些仙气飘飘能插满珠钗发簪的髻，只会用发带各种各样地缠。
偏偏在她眼里亓无极活得太过寡淡，配不上他那张欺霜赛雪的脸。
于是，她从空间手镯里掏出了她所有的发带，鹅黄、浅紫、浅青、桃粉，一根一根地全给亓无极缠了上去。
往日里仙气飘飘的白衣仙子，如今顶着西种颜色的发带缠出来的发髻，两鬓分别垂下两条浅紫发带。
人还是很美，只是隐隐透出一种诡异的违和感，尤其是当触到美人带着凉意的水润双眼。
孟千雪自知理亏，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师叔你看，这个发髻是不是和你很般配？”
亓无极看着镜子里的少女，极轻地叹了口气：“你若是无事，……”
“有事！”孟千雪连忙打断他，生怕他说出什么让她出去的话，“有事的。”
她端起妆台上的红豆粥递到亓无极面前：“师叔，这是我煮的粥，煮得可香了，特意送来给师叔尝尝。”
顶着一头彩色发带的美人转头，抬眼，撞上少女充满恳切的真挚眼神。
“放到现在温度刚刚好，一点儿都不烫的。”孟千雪满眼期待地补充道。
以亓无极如今的修为，他早己过了不吃东西就会死的阶段，他也己经很久没有再碰过吃食。
他本不想接，可碰到少女祈求的目光，又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
素白如玉的手指捏起瓷柄，十分矜持地抿了一口瓷勺里相当有欺骗性的红豆粥。
入口绵软，闻起来还有梅子清香，不过味道……
亓无极缓缓紧闭双目，迅速别过脸，喉头艰难滑动，总算是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孟千雪见他扭头，凑过去想要看他的神色，冷不丁撞上他回头。
两人的额头猛地碰到一起，孟千雪吃痛，连忙拉开距离，捂着嗡嗡作响的额头看他。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亓无极的眼眶有些发红。
“师叔，味道怎么样？”她坚持问道。
亓无极笑不出来，他拧着眉，极有礼貌地问她：“送来之前，你可有亲自尝过？”
少女唇边的笑僵了僵。
她确实忘了。
亓无极眼里充满无奈。
孟千雪看着他，十分自信地就着手里的碗，捏起勺子吃了一大口。
红豆粥口感还是很不错的，就是……
这诡异的味觉给了孟千雪重重一击，有种熟透了的梅子烂在她嘴里，并且还拌着馊了好几天的红豆粥一起发酵的错觉。
她看了眼亓无极，又看了眼手上满满一碗红豆粥，一口粥包在嘴里吐也不是，吞也不是。
“吃不下就别吃了。”
亓无极看了眼她手里自己用过的勺子，他方才来不及拦，这人就这么首接用了。
他现在虽是女子身，可内里是什么东西他自己最清楚，不能因为她不知道就这样由着她乱来。
孟千雪听到他如此善解人意，感动地把嘴里的红豆粥吐回碗里。
“师叔，我不是故意的，我怎么舍不得让你吃这种东西？”
孟千雪无辜极了，明明她就是按照亓无极以前教的方法煮的，最多也不过是觉得亓无极喜欢吃酸，所以给他加了一点梅子。
那梅子放进锅里，整锅粥的颜色都变得好看了，闻起来味道也很好，吃起来怎么会是这样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