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后会死？”孟千雪拧眉。
她从没想过亓无极可能会死。
“当然，反派嘛，在话本子里都是要死的，不死也会疯。”
乌蓬说得轻松，它对亓无极是没有什么感情的，要说关心，它也只是在关心任务。
他又不是孟千雪，它是不会想着要保护他的。
“藏在珈珈山的药引是什么？”
“妖族圣物，桫椤果。”
和乌蓬商量完亓无极的事，孟千雪也没出门，找了壶滋味清甜的灵酒，到小院里的老桃树下小酌了两杯。
说是小酌，可这夜冥族的酒很有些东西，她不知不觉就喝了不少。
亓无极回来时，她还趴在树下的石几上，泛起红晕的脸颊贴着打磨光滑的石质几案。
青玉酒樽倾倒在侧，蜿蜒出道道水痕。
一只毛发黝黑发亮的小兽伏在少女脚边，西仰八叉地仰躺在地，显然也喝了不少。
孟千雪喝得上头，根本没发现亓无极己经回来了。
一双灿金色泛着迷蒙水光的眼蓦地映出一道高大人影，吓了她好大一跳。
但吓到归吓到，她也没起来，就这么看着他。
亓无极还是惯常的白色衣裙，分不清是男子装扮，还是女子装扮，除了头上的幂篱，与寻常没有什么不同。
他此时神色冷凝，眼也不眨地看着趴在桌面上的少女。
她好像从来不怕他，从见面时向他求救，到他教她练剑，他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哪怕一瞬，像她这个年纪的少年会对他产生的那种畏惧。
好像在她的眼里，他和她是一样的。
她甚至还敢撒谎骗他，明着胆子溜出去玩。
想到这，亓无极极轻地笑了下。
他蹲下身，试图对上少女那双美丽的眼睛：“千雪。”
“醒醒。”他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孟千雪“唔”了声，迷迷糊糊地吐出一句，“师叔？”
“你喝醉了。”
孟千雪觉得自己喝得不多，以她的酒量还没到醉的程度，可她忽然耍起了酒疯，一把掀掉了亓无极带着的幂篱。
柔顺长发被风扬起几缕，又被孟千雪揪住。
满头的彩色发带让亓无极少了几分往日的不仅生人的冷清，被揪住发丝吃痛了也没出声，顺着她的方向歪了歪头。
孟千雪忽然笑了起来，像个孩子终于得到了心爱的玩具，她扯着亓无极的头发，让他靠近自己。
“师叔…真好看……”她低声呢喃，不知有意还是无意。
亓无极听了她的话却像陡然惊醒，一把夺回了她手里那一缕微不足道的发丝。
顾念到她现在是个醉鬼，亓无极没有计较，温声问道：“能起来吗？”
“不能。”孟千雪不满地看着他，显然惦记上了刚才的事。
亓无极无奈：“不要闹脾气。”
“我真的不能，师叔。”她眯着眼笑。
像是在证明自己说的话，孟千雪说完便站了起来，摇晃着脑袋，歪歪扭扭往前走。
没走几步，她又折了回来，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他。
亓无极沉默片刻，终于认输一样：“我扶你。”
“师叔真好。”
几乎就在亓无极话音刚落，孟千雪就扑进了他的怀里，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肢，银白的脑袋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安分些。”亓无极看不过去，在她背上拍了下。
孟千雪不动了，脸紧紧黏在他的肩膀处，被亓无极从身上撕开，推到半臂宽的距离。
短短的一段路，两人搀扶着足足走了一刻钟才回到孟千雪的房间。
主要怪孟千雪，她实在太能折腾，没走两步就说亓无极走错方向，亓无极和她解释许久，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非要走另一边。
走了另一边，她又说错了，她不记得回房间的路了，搂着亓无极不让他走。
也就是亓无极好脾气，由着她闹。
孟千雪躺到床上的时候，发晕的脑袋还没转过来，她的手就己经拉住了要走的亓无极。
“师叔去哪儿？”
亓无极垂眸看了眼自己被拉住的手，淡声道：“千雪，我是你师叔。”
“我知道啊。”孟千雪眨眨眼，笑容干净明艳，“我喜欢和师叔一起。”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亓无极摇头，笑自己居然被一个酒鬼调戏了。
他俯身，将她额上几绺错乱的银发拨开，又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身大步离开。
暮色己近，寂静的蓝覆盖天地。
空荡荡的老桃树下，一只黑色小兽敞着肚皮倒在石桌一角，全然不知她的好宿主己经把它抛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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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醒醒。”乌蓬一边用爪子拍孟千雪的脸，一边在她脑子里着急唤她，“宿主。”
“孟千雪！”
“快醒醒，珈珈山的洞府开了，亓无极己经走了！”
听到亓无极的名字，孟千雪从床上弹坐起来：“他怎么了？”
“亓无极没事，不过很快就要有事了。”乌蓬见她醒来，跳到她的被子上道。
孟千雪还有点懵，见状问道：“珈珈山的洞府开了？”
“开了一个时辰了。”小黑狐狸舔舔自己的爪子，孟千雪醒了，它现在一点都不急，“亓无极也走了快半个时辰了。”
“我知道了。”孟千雪淡定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冷茶。
原本只是打算骗骗亓无极，没想到亓无极走了之后，她竟然真的睡着了。
珈珈山就在偃城郊外，孟千雪带着乌蓬跨越虚空，两息时间都不用，所以她十分镇静，丝毫不慌。
可就在她即将动身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根本调动不了一点灵力。
“？”
“宿主，你的灵力被封了，你还记得吗？”乌蓬端坐桌面道。
孟千雪闻言，嘴角抽了抽。
这两天过得太安逸，她还真给忘了。
她目光幽幽地看向乌蓬：“你说，我们再不动身，那洞府入口会不会消失？”
乌蓬真是服了她了，翠绿琉璃一样的眼珠用力白了她一眼。
即便如此，它黑乎乎的爪子底下还是泛出一个淡金色符文，把一人一兽全都包拢在内。
孟千雪感觉脑袋晕了一瞬，等再次睁开眼时，眼前己经完全变了个样。
今晚月色不显，不远处一道首耸入云的光门照亮了她的视野。
入目空无一人的山顶，只有一棵苍翠遒劲的青松相伴，夜风簌簌刮过，落下几根松针。
乌蓬扯了扯她的裙角，示意她将它抱起来，接下来两人还得靠它，它可不能累着。
孟千雪收回视线，将小黑狐狸抱在怀里，抬步踏进光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