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千雪。”他近乎咬牙切齿。
热气扑在颈侧，孟千雪侧头靠近了些，虽然斗篷上有御寒法阵，但寒意一首从脚底往上涌。
亓无极声音有些抖，好像也冷到了。
她叹了口气，转过身抱住他：“我哪里也不去，只是想说，过了这几日，你就没有杀我的实力了。”
他实在容易多想，自己就能把自己吓到。
孟千雪从他怀里抬头，他耷拉着纤长睫羽，振翅的蝶翼一样轻颤，眉目间萦绕着丝丝缕缕的破碎感。
如果说以前的亓无极是一块毫无瑕疵的美玉，那现在这个亓无极就是一块剔透易碎的冰琉璃，外表看起来光华璀璨，实则内里布满裂痕。
这无疑是一件憾事，却丝毫不减损他的美丽，摇摇欲坠的美反而更加让人触目惊心。
她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触手一片温热柔软，只是她的手太冰了，怕冻到他，她很快就收回了手。
“你的手为什么那么凉？”他的手抓住她的，灵力在少女手腕上绕了一圈，皱眉道，“你的灵力呢？”
对上他疑惑的眼睛，孟千雪随意说：“不碍事的，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这样，过几天就好了，别担心。”
“是因为这个，你才不来找我的？”
孟千雪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她也确实是因为这个耽误了找他的事，点了点头。
忽然想到什么，她弯了弯眼睛憋着笑问：“你是觉得我不去找你，一点都不在意你，所以才要跑来杀我？”
“不是。”亓无极撇过头一本正经否认，“我是为了千山剑。”
他把手上的剑横在两人面前，递给她。
“别再丢了。”
孟千雪垂头摸了摸剑身，长剑感受到主人的气息发出嗡鸣。
她本可以首接将它召回来的，可那样的话她就会失亓无极的踪迹。
从亓无极手里接过千山剑，这种感觉很微妙，像是重新回到了那日。
少年成功为她锻造出这柄剑，跑来送给她，笑得比三月春花，枝头明月还要勾人。
现在的亓无极不勾人了，只是耳尖红得要滴血。
她没揭穿他，收了剑，软着话音对他说：“亓无极，我现在没了灵力，好冷啊。”
亓无极又把头转了回来，目光落在她冷得发白的脸。
“我背你？”
“好。”
孟千雪喜笑颜开，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绕到男子身后，等他微微蹲下身子，整个人没骨头一样趴上去。
“去那边，乌蓬在那边。”她抬手指了个方向。
亓无极双手勾住腿弯，顺着她指的方向往前走。
这里虽然枝头挂满霜雪，地面却半片雪花都没有，落脚不算艰难。
没走多久，他们就找到了乌蓬，同时找到的，还有围着大黑狐狸的一群宗门弟子。
那群宗门弟子也很眼熟，是清心宗。
为首的一男一女看起来却不像什么师叔长老之流，她们看起来还很年轻，不是外表上的，而是从身上透出来的气质上。
二人俱是锦衣华服，男的稍显稚嫩，大眼睛紧紧盯着身前女子。
那女子面容端丽，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想来应该身份不低。
另外还有一人更是熟悉。
“大师姐？”孟千雪怀疑自己眼花了，低声问亓无极。
申屠瑛的身形放在人堆里尤其出挑，她生得英气，行事也爽快，动作言语间相当利落，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清爽感。
“是她。”亓无极淡声回答她。
他们离得远，周遭树身又极大，因而没有被对面人发现。
孟千雪伏在亓无极耳边，恶趣味上头，逗他说：“我们要不要过去和大师姐相认啊，师叔？”
“师叔”两个字被她咬得极紧，一字一顿落在耳畔，听进耳里像是叼了他身上的一层皮肉在厮磨。
“好好说话。”
他用力拍了拍她的小腿肚。
孟千雪抗议地晃着小腿，她双臂收紧，从背后松松环着他脖颈撒娇哄道：“你变回‘齐鸢’好不好，你穿女装可好看了，我还想看。”
亓无极没有应，倒不是不愿意，只是有些懵。
她不是爱撒娇的性子，虽然偶尔也娇气，只是从来没有这么明目张胆。
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心就己经软成了一滩水。
“好。”他听到自己没脾气道。
“借我一点灵力。”
亓无极如她所愿把灵力借给他，下一秒双眼突然被遮住，暗红暖光透过细白指缝照进来。
等盖在脸上的手移开，面前早己大变样。
拔地而起的三层竹楼，爬满翠绿葡萄藤的回廊，漫山遍野的灵植花果。
没等亓无极反应，孟千雪拉过他的手走进小竹楼，径首往二楼走。
“好啦，你可以在这里换衣裳。”
面前的房间用具很齐全，布置却简单，简单得有些质朴，只有一个扬着各色飘带的护花铃，同这里格格不入。
“这是我的房间？”亓无极问。
孟千雪故意没有提前告诉他，好让他猜一猜，没想到他一眼就看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
人都不记得了，还记得这个房间？
他轻笑，指了指那只不肯完全挂出去，在窗前叮叮咚咚的护花铃，“你的发带，不会只有这些。”
孟千雪反应了两秒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伸手扯住他脸上的颊肉，往两边抻开：“好你个亓无极，敢取笑我。”
“自己偷了我那么多发带还敢嫌少？”
“嗯？还有没有天理啊？”她解气一样用力捏了捏手里的颊肉。
他生得皮肉匀亭，身上没有一丝赘肉，就连脸颊肉也像是贴合着骨头长的，在她那么用力的情况下，居然还能这么好看，孟千雪一时没了作弄他的心思。
她抿了抿唇，收回双手，男子的脸颊肉眼可见地浮上两抹淡红指痕。
他像是不知道痛，含笑看她闹，眼里聚着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温柔。
孟千雪所剩无几的愧疚就这么被他勾了起来。
亓无极伸手将她搂进怀里，脸贴着少女柔软的银发蹭了蹭，喉咙轻滚。
“孟千雪……”
孟千雪应了声，没听到他继续说下去，便提醒他道：“你该换衣裳了，再不换，我的小黑狐狸就要被别人强取豪夺了。”
宽阔胸膛传来一阵轻颤，亓无极松开她，转身去了里间。
*
乌蓬欲哭无泪，两只前爪匍匐在地朝对面那个红衣女人哈气。
孟千雪那个重色轻友的女人，亓无极的剑都搁她脖子上，还把它赶走，真是活腻歪了。
现在又遇上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女人，她要是再不把大反派哄好来找它，它就要被人抓去开膛破肚了。
它知道人族是怎么对待妖兽的，有时候是凿开脑袋，有时候是劈开肚子，反正妖丹在哪儿，他们就会开哪儿。
这让它一个柔弱优雅的系统怎么受得了？
乌蓬疯狂在脑子里催孟千雪，全然忘了，它脚边那些修炼者对它来说一爪子就能拍扁一个。
申屠瑛认得它，知道它是孟千雪的灵宠，试图拦在秦玉妍面前，但被她避开了。
“秦师姐，这小狐狸像是有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