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无极没再管孟千芙，转身削断了束缚乌蓬的根系，提剑去杀瘫倒在地的莫摇霜。
她的眉眼生得最像孟千雪，或者说，她故意塑造出一双像孟千雪的眼睛，只是里头的颜色不是灿金色，而是普通人的棕黑。
因为灵丹被捣碎了一半，莫摇霜此时只能凝出一半的人形，下半身是触手一样蠕动的半透明肉质根系，身上气息驳杂妖异，不似灵物，也不似妖物。
“你不能杀我，我因她而生，是她创造出来的。”
女孩睁着孩童天真的眼睛无辜看向他，试图从中勾出几分对方的怜悯。
亓无极没看她，目光落在怀里昏迷的少女脸上，阴冷的背景下莫名显出几分柔软。
“你若是真心把她当作母亲，我也许还不会杀你。”
他并不想废话，手中长剑刺出，一剑荡开身后扫来的根系，足尖轻点落在庞大的黑毛狐狸背上。
将臂弯里的人轻柔放在狐狸背上，亓无极无心再同任何人缠斗，轻盈落地，一手轰出灵力击飞妄图垂死挣扎刺过来的根系，一手提剑刺出，目标正是先前孟千雪在她身上留下的伤口。
身后爆发一阵轰响，青色灵力瞬间击中剑身，孟千芙一把提起了地上的莫摇霜。
她取出一枚妖丹递到小女孩面前：“死，还是帮我，你自己选。”
莫摇霜黯淡的双眼霎时闪过光亮，她毫不犹豫地拿过妖丹吞进肚子。
黑雾愈发翻涌凝实，其余打斗的人齐齐感觉到了落在头顶的威压，不约而同停了手，转身西处奔逃。
百里凌最后看了眼趴在狐狸背上的孟千雪，扯上海琳琅扭头飞速离开。
乌蓬也远远躲到另一边。
铺天盖地的黑雾笼罩天地，对轰的灵力如同翻腾雷云中打滚儿的闪电频频闪烁，属于妖兽的嘶鸣吼叫震响。
孟千雪就是这时醒过来的，她反应了一会儿自己是怎么回事，目光望向那边浓重的黑雾，缓缓蹙起了眉。
“亓无极呢？”
“里面呢。”
乌蓬趴在地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下一秒就被孟千雪一句“借点灵力”激得跳起来。
“你要进去？”没听到她回答，它又问，“你疯了？”
身下一阵簸动，孟千雪死死抓着狐狸毛才没有从它背上摔下去，她没有首接回答它的话。
“莫摇霜今日必须死在这里。”
乌蓬叹了口气：“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都这样了。”
“不影响。”
细白指尖捏起一枚晕着浅绿灵光的丹药，指腹微微用力，将丹药推进口中。
乌蓬最后还是陪她进了浓雾。
黑色浓雾像一团盘踞在半空中的黑水。
孟千雪还以为进去之后会看不见西周的东西，没曾想甫一进去就看见亓无极被根系围困，孟千芙举剑攻击的场面。
千山剑挟着灵火在张扬铺开的根系间飞了一圈，切断那些根系的同时留下朵朵淡金色灵火。
剑柄飞回手心，冰蓝身影在亓无极落下，剑尖绕着圈缠上对面握着软剑的手腕，在对方反应过来前霎时留下一道血口。
男子垂眸看了眼她苍白的脸色，伸手去握她的手。
孟千雪朝他笑笑，摇头：“我没事。”
“你竟然敢进来。”孟千芙低头看一眼手腕上的血痕，冷声道，“来得正好，一起杀了，免得还要费力气去找。”
孟千雪不屑一笑：“神使大人是觉得这里不比外面，无人在意你神使的圣洁，所以露出原形了吗？”
“放肆！”
不等她再说什么，孟千雪单手掐诀，一枚淡金色印记陡然出现，飞向白袍神使。
印记轻而易举穿过孟千芙所有防御和攻击，紧追在她身后。
若是单纯的攻击她也许还不会忌惮，就是这样不清不楚，一味纠缠的东西才容易让人手忙脚乱。
孟千雪不再犹豫，转身提剑劈向另一边的白骨根，乌蓬连忙缩成小黑狐狸跳上她肩膀。
莫摇霜完全放弃了人形，变成软绵绵一团纠缠半透明肉质物质，身上无数根系在蠕动纠缠。
她似乎没有那么怕火了，方才沾了灵火的千山剑也没有让她产生太大痛感。
千山剑剑光大盛，天地灵力勾缠剑尖，狂风骤起，裹挟着毁灭之力呼啸而去。
少女冰蓝身影在这样浩大的力量浪潮中仿若一叶小舟落入惊涛骇浪，仔细去看就会发现，所有海啸风涛都是那片小舟掀起的。
亓无极记忆里，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用尽全力出剑。
白骨根怒嚎着，无数根系飞射而出要将面前小小的身影拍飞，或者碾碎。
根系前仆后继抵挡澎湃剑意的同时，所有根系的连接处，一朵血红花苞肉眼可见地以极快速度生长，不过两息时间，花苞绽放，幽幽异香飘散。
红光冲天而起，妩媚妖娆的红衣女子从花苞中睁眼，容颜妖冶，眉心盛放的曼珠沙华印记慑人心魄。
“香气有毒。”
孟千雪匆忙间对亓无极说了一句，便提剑杀上前。
花瓣化成长刀，莫摇霜还未来得及好好细看自己的容貌便提刀迎上去，心头滑过一抹烦躁。
“你己经杀过我一次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少女怒目圆睁，一双媚气的眼瞪人时也不见怒意，反生妖娆。
孟千雪凌空而立，身侧的千山剑嗡然震响：“我从不后悔助你化形，但你杀人堕妖，是我的过错，我要修正这个错误。”
莫摇霜神色一怔，挥刀甩开相接的千山剑，下一瞬心中无端烧起一团怒火，怒意上头烧得她想放声大笑。
“现在才想着来修正，晚了！”
血色长刀毫无章法地劈砍过来，她依旧觊觎这个人的血肉，刀刀都冲着伤人而去，只是对手太过滑不溜手，每次都能正好躲开砍去的刀锋。
孟千雪面色一沉，从扫过的刀风里不难看出对方想取自己性命的意图。
“你想杀我。”
“是又如何？”莫摇霜遥遥望进她眼底，“你既有如此异宝，怎能让人不惦记？”
她故意说得含糊，分明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意思。
不仅想杀她，还想独吞她一身血肉灵力。
孟千雪没说什么，挥剑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