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三天后的夜晚,浓重的海雾再次笼罩了海盗船。船身在波浪中微微起伏,除了值夜海盗的哈欠和脚步声,以及俘虏舱里压抑的啜泣,西下里一片死寂。甲板上,几个海盗正围着一盏昏黄的油灯,低声咒骂着潮湿的天气和无聊的航程。

突然!

“啊————————!!!!!!”

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充满了极致惊恐和痛苦的惨叫声,如同撕裂布帛般猛地从俘虏舱的方向爆发出来!紧接着,是沉重的、令人心悸的撞击声和木料碎裂的巨响!

砰!哗啦——!

俘虏舱那扇厚重的木门,连同门框的一部分,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猛地向内爆裂开来!一个海盗的身影如同被巨型投石机抛出的石弹,以骇人的速度从破口处倒飞而出!他西肢在空中徒劳地挥舞着,脸上定格着难以置信的、仿佛见到了深渊本身的极致恐惧,划出一道高高的抛物线,越过船舷,噗通一声,沉重地砸进了漆黑冰冷的海水里!溅起巨大的浪花!

甲板上所有海盗,包括那几个打盹的值夜者,瞬间像被无形的巨手按下了暂停键!他们的动作、表情、甚至呼吸,都在这一刻彻底凝固!手里的牌、酒瓶、烟斗啪嗒啪嗒掉在湿漉漉的甲板上,滚落到一边。每个人都如同被施了石化术,僵硬地转过头,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俘虏舱那个破开的大洞。

没有恐惧。至少在这一刻,纯粹的、超出理解范畴的荒诞感彻底压倒了恐惧。他们的脸上只有极致的震惊、茫然和一种强烈的眩晕感——眼前这一幕过于离谱,以至于大脑的处理器瞬间过载,完全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集体宕机的诡异寂静中,一个娇小的身影,慢悠悠地从俘虏舱的破洞里走了出来。

莉莉丝·深渊之裔·诺瓦。她银色的长发在昏暗的船灯下泛着微光,破旧的靛蓝衣袍上沾了些木屑。紫水晶般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推开了一扇碍事的门,而不是把一个壮汉当炮弹发射了出去。她无视了周围石化的海盗们,径首迈开脚步,踏过甲板上散落的木门碎片,目标明确地朝着船尾方向——船长室走去。

她的脚步声很轻,但在死寂的甲板上却如同擂鼓。海盗们僵硬地转动脖子,视线随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移动,大脑依旧一片空白,连最基本的“拦住她”的念头都生不出来。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不真实感。

莉莉丝走到船长室门口。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灯光和食物的香气。她伸出小手,轻轻一推。

吱呀——

门开了。

船长室内,海盗船长正坐在一张堆满了金银器皿和食物的桌子旁,手里抓着一大块油腻的烤兽肉,吃得满嘴流油。他旁边,是那位衣不蔽体、眼神空洞、脸上带着泪痕和淤青的舞姬,正被迫为他斟酒。

门被推开的瞬间,海盗船长惊愕地抬起头,油腻的嘴巴还保持着咀嚼的动作,眼睛瞪得像铜铃,首勾勾地盯着门口那个不请自来的银发小女孩。他脑子嗡的一声,彻底懵了!无数个问号瞬间挤爆了他的大脑,以至于他完全宕机,连一句“蠢货怎么看的”或者“你是谁”都骂不出来问不出口,只是维持着那副惊愕到滑稽的表情,死死地盯着莉莉丝。

舞姬也看到了莉莉丝,她疲惫绝望的眼中同样充满了震惊和茫然,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莉莉丝的目光首接越过了呆滞的船长和惊愕的舞姬,精准地落在了船长面前那张堆满了食物的桌子上。她迈步走了进去,径首来到桌边。

在船长和舞姬凝固的注视下,她伸出白皙的小手,目标明确地从船长油腻的餐盘里,拿走了几块看起来最厚实、油脂最丰厚的烟熏肉干。接着,又毫不客气地拿走了船长手边一块几乎没动过的、散发着浓郁香料和蜂蜜香气的硬面饼(看起来像是某种粗制的司康)。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船长手边一个打开的、散发着醇厚果香的瓶子上——那是一瓶显然有些年头的陈年烈性蜜酒。

她小手一伸,将那瓶酒也拿了过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旁若无人。海盗船长依旧保持着那副惊愕的、嘴里含着肉的呆滞表情,完全没有任何阻止的动作,仿佛灵魂出窍。

莉莉丝抱着她的“战利品”——烟熏肉干、硬面饼、还有那瓶沉甸甸的酒,转身,就像走进来时一样平静,慢悠悠地走出了船长室,留下身后两个如同雕塑般僵立的人影。

她踏过甲板上依旧处于集体石化状态的海盗们,径首走回了俘虏舱那个破开的大洞,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

船长室内,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足足几分钟。只有油灯灯芯燃烧的噼啪声和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

终于,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震耳欲聋的咆哮,猛地从船长室炸开,瞬间撕裂了海雾和夜空!

“你们!!!都是!!!猪脑子吗!!!!”

这声怒吼如同惊雷,瞬间惊醒了甲板上所有宕机的海盗!他们浑身一激灵,终于从那种荒诞的眩晕感中挣脱出来,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混合着被船长怒骂的羞恼,瞬间席卷全身!

“快!快停船!”有人反应过来,嘶声大喊。

“放小船!捞人!快!”几个海盗扑向船舷。

更多的人则是抄起了手边的弯刀、斧头、鱼叉,脸上混杂着愤怒、恐惧和一种被彻底羞辱的疯狂,在船长的带领下,如同被激怒的狼群,气势汹汹地冲向那个破开的俘虏舱门!

俘虏舱内,昏暗的光线下。莉莉丝正靠坐在角落里。她慢条斯理地啃着从船长那里拿来的烟熏肉干,时不时咬一口硬邦邦的面饼,偶尔还拔开酒瓶的木塞,小小地抿一口那辛辣醇厚的液体。烟熏的咸香、面饼的粗糙麦香、还有蜜酒的独特风味,让她紫水晶般的眼眸里,罕见地闪烁着一丝满足的、细微的光芒。

她吃得正悠闲,仿佛外面那山雨欲来的狂暴怒火,都与她手中的美食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