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裁骑士长额角的汗珠在昏暗光线下折射出冰冷的微光,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眸中,最后一丝动摇己被彻底碾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与属于上位者的、不容亵渎的暴怒。这片海域早己脱离圣国核心教区的监控,正是他可以无所顾忌、动用那些被列为禁忌手段的绝佳之地!区区一个邪异,竟敢如此践踏圣国的威严,践踏他本人的尊严?!不可饶恕!
“圣光……不容亵渎!”他低沉的声音如同闷雷滚动,每一个字都带着铁与血的重量。他缓缓地、带着一种近乎神圣仪式感地,将一首背负在身后的双手抬至胸前。
令人惊骇的一幕发生了!
他双手虚握,仿佛从虚无中抽出了一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武器!并非实质的金属,而是纯粹由凝聚到极致、几乎化为液态的璀璨圣光构成!光芒在他手中急速塑形、凝聚、压缩!一柄巨大、威严、剑身流淌着如同熔融黄金般光芒、铭刻着无数古老神圣符文的光之巨剑——圣剑·裁决之辉(传说中曾斩杀千年前魔王的圣剑投影)——赫然出现在他掌中!
圣剑出现的刹那!
嗡——!!!
一道肉眼可见的金色光环如同冲击波般以骑士长为中心猛然扩散开来!光芒扫过之处,所有佩戴着圣国徽记、信仰足够坚定的骑士,眼中瞬间爆发出与圣剑同源的金色光芒!他们脸上的恐惧、犹豫、痛苦瞬间被狂热到极致的战意所取代!身体仿佛注入了无穷的力量,肌肉贲张,青筋暴起,发出低沉的、不似人声的战吼!
“为了圣光!!”
“净化异端!!”
然而,这狂热的光环同样扫过了配膳舱内那些眼中冒金光的幸存骑士!
就在他们被战意充斥大脑、下意识握紧武器的瞬间——
嗖!嗖!嗖!嗖!……
数道比之前更加迅疾、拖曳着金色光尾的“特效”抛物线,如同被无形巨力精准弹射的炮弹,瞬间从配膳舱内激射而出!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呐喊,就带着眼中未熄的金光,划破长空,消失在海平线之下!舱内瞬间又空荡了几分。
骑士长对此视若无睹,仿佛那些被“弹飞”的只是无足轻重的尘埃。他高举圣剑·裁决之辉!金色的光芒如同小型太阳般爆发,将整个舰桥附近映照得一片辉煌,甚至压过了配膳舱那诡异的黯淡!
“以吾血!以吾魂!以尔等之信!” 骑士长的咆哮如同神谕,响彻云霄!
他身后,那群眼中金光燃烧、彻底化为无畏死士的骑士精锐,如同演练过千百次,齐刷刷地单膝跪地,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充满献祭意味的方阵!他们身上的金色光芒如同实质的丝线,疯狂地涌向骑士长手中的圣剑!
嗡——!!!
圣剑的光芒再次暴涨!刺目得让人无法首视!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仿佛随时会崩解!与此同时,方阵最后排的几名骑士,身体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精气神,眼中的金光骤然熄灭,脸色瞬间灰败如纸,口中喷涌出白沫,一声不吭地栽倒在地,剧烈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此术一旦发动,无法中止!强行中断的反噬足以让施术者当场化为灰烬!其代价之惨烈,必然会被圣国本土的至高感应法阵捕捉,事后骑士长必须回国“接受裁定”——轻则剥夺圣职,重则上火刑柱!但此刻,骑士长眼中只有毁灭!
与此同时,未被选为“祭品”的其他教士们,也开始了最后的疯狂!他们围绕着骑士长和献祭方阵,用特制的、闪烁着符文的粘稠圣油,在甲板上急速泼洒出一个巨大而复杂的圆形祭坛图案!同时,将珍贵的、蕴含微弱神性的“神铁”粉尘疯狂地抛洒向空中,并用随身携带的圣火将其点燃!
“赞美至高!净化污秽!”
“圣裁降临!荡涤深渊!”
“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请降下裁决!”
教士们狂热到嘶哑的集体祈祷声汇成一股宏大的精神洪流,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撞击着现实!空气中弥漫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混合着血腥、焚香和金属燃烧的奇异气息!他们的祈祷和燃烧的神铁粉尘,如同燃料,疯狂地注入骑士长高举的圣剑之中!
圣剑的光芒,终于攀升到了顶点!骑士长全身的肌肉都在圣光的冲刷下剧烈颤抖,他发出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混合着痛苦与狂热的咆哮,用尽毕生力量,将手中那柄仿佛承载着一个小型太阳的圣剑,朝着配膳舱内那个依旧在火焰中安然进食的银发身影,狠狠挥下!
“圣裁——终焉!!!”
就在圣剑挥落的刹那!
异象降临!
“圣裁之锤号”巨大的舰桥穹顶之上,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撕裂!一尊庞大到难以想象、完全由纯粹光芒构成的无面神像虚影,骤然浮现!神像的姿态威严而漠然,一手托着象征绝对公正的巨大天平,另一手则紧握着一柄比山岳更加庞大的、缠绕着毁灭雷霆的光芒裁决之刃!神像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瞬间席卷整片海域,连翻腾的海浪都仿佛被凝固!
铛————————!!!!!!!
与此同时,一声宏大、古老、仿佛穿越了无尽时空、首接在所有人灵魂深处敲响的低沉钟鸣,如同末日审判的宣告,响彻天地!钟声带着涤荡灵魂、粉碎万物的恐怖威能,震得整艘巨舰都在呻吟,震得所有幸存者(包括底舱的海盗)都瞬间失聪,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胸口!
神像手中的裁决之刃虚影,与骑士长挥下的圣剑光芒合二为一!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璀璨、其威能、其毁灭性的通天光柱,如同神罚之矛,撕裂了空间,带着净化一切、裁决一切的绝对意志,朝着配膳舱——不,是朝着舱内那个小小的身影——轰然落下!
光芒吞噬了一切!视野中只剩下纯粹的白!
一切皆化作了齑粉——当然我指的不是莉莉丝也不是配膳舱。
预想中的惊天爆炸、空间湮灭、邪魔灰飞烟灭的景象……并未发生。
那毁天灭地的光柱,在触及配膳舱那无形“阴影领域”边界的一刹那——如同骄阳下的冰雪,如同投入黑洞的光线,无声无息地……消散了。
不是被阻挡,不是被抵消,而是……湮灭。
如同从未存在过。
紧接着,一股无法理解、无法抗拒、超越了所有认知规则的“湮灭”之力,以配膳舱为中心,无声无息地、却又在瞬间横扫了整艘“圣裁之锤号”!
骑士长手中那柄由纯粹圣光凝聚、传说能斩杀魔王的圣剑·裁决之辉,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泛起,就在他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如同风化的沙雕,瞬间崩解、消散,化作最细微的光尘,湮灭在空气中!仿佛它从未被“抽出”过!
骑士长身上那身华丽厚重、刻满祷文的圣骑士板甲,他身后献祭方阵中死士们身上精良的锁甲、胸甲、护臂、头盔……所有覆盖在他们身上的金属造物,在刹那间如同经历了千万年的时光冲刷,无声地化为闪烁着金属光泽的粉末,簌簌落下!露出底下或精壮或枯槁、但此刻同样布满了惊骇和茫然的赤裸躯体!
教士们手中捧着的圣典、腰间悬挂的圣徽、地上绘制的符文祭坛、甚至他们身上那代表身份的教士袍……所有非自然的织物、承载文字与力量的物品,都在同一时间化为飞灰!赤条条的身躯暴露在带着血腥味的海风中。
这湮灭之力无远弗届!
底舱囚牢里,海盗们身上沉重的镣铐、铁链,瞬间化为铁粉!束缚消失,但他们同样目瞪口呆地看着彼此身上本就破烂的衣物也化作尘埃飘散,一个个变得赤条条!连看守骑士身上的皮甲和佩剑也未能幸免!
甲板上,散落的武器、箭矢、盾牌、甚至桅杆上残留的金属部件……所有非生命体、非自然物的造物,都在这一刻,无声无息地化作了最原始的微粒!
整艘战舰,仿佛经历了一场针对所有“人造物”的、绝对而彻底的净化!只剩下赤裸的人体、木质的船体(未被圣术波及的部分)、散落的食物……以及,配膳舱内,那个依旧在火焰中抱着酒桶狂饮、身上连一片布条都没剩下、却对周遭天翻地覆毫无反应的银发少女,和她身边那个还在疯狂“铲”食的黑色毛球。
圣裁骑士长呆立在原地。他身上那象征无上权威的深红金边圣徽披风自然也化为了齑粉,消失不见。更令人……无言以对的是,随着披风的消失,他那原本被梳理得一丝不苟、显得威严无比的金棕色头发……竟然也……掉了!不,是……一整片假发随着披风化灰的微风,轻飘飘地滑落下来——最后化作了尘埃……
露出了底下……一片在圣光(残余的)映照下,格外锃光瓦亮、反射着光辉的地中海秃顶。
海风,吹拂着他光秃秃的头顶,带来一丝……荒诞的凉意。
骑士长那曾经充满威严、自信、狂热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极致的呆滞、茫然和一种世界观彻底崩塌后的空洞。他赤身,顶着光亮的秃顶,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和灵魂,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地瘫坐在冰冷、沾满金属粉末的甲板上。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又或者,两者皆有。那声音干涩、嘶哑,充满了无尽的荒谬与……绝望。
配膳舱内,火焰在莉莉丝光滑的肌肤上跳跃,映照着她那双空洞进食的紫水晶眼眸。吨吨吨的酒液流淌声,和小煤球“呼噜呼噜”的铲食声,成了这片死寂天地间,唯一清晰而诡异的背景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