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莉莉丝西肢着地，姿态标准地爬回那个如今己略显拥挤的“大君房间”时，小煤球第一个扑了上来。莉莉丝刚一站首身体，小煤球就“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小小的胳膊死死环抱住莉莉丝的腰肢，银色的脑袋埋在她怀里，放声大哭：
“呜哇哇哇——！！！莉莉丝大人！您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把您怎么样啊？！那些可怕的机器……呜呜呜……”她的眼泪瞬间浸湿了莉莉丝的皮肤，声音里充满了后怕和心疼，仿佛莉莉丝刚从地狱走了一遭。
她这一哭，如同点燃了引信。房间内所有安静侍立的大君少女们瞬间围拢过来，平静的面具被打破，瞳孔里都盛满了浓浓的担忧和紧张。
“血主！您无恙否？”
“那些人类可曾伤到您分毫？”
“若有损伤，仆等即刻踏平此地！”
关切的声音七嘴八舌地响起，冰冷的杀意再次在房间里弥漫。她们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视着莉莉丝娇小的身体，寻找着任何可能存在的伤痕。
莉莉丝被这阵仗弄得有点哭笑不得。她先是轻轻拍了拍小煤球哭得颤抖的后背，然后抬起手，示意激动的大君们稍安勿躁。
“好啦好啦，都安静点！”她语气轻松，甚至带着点戏谑，“不行啊……他们的机器太劣质了，连我的皮都蹭不破。”她夸张地耸耸肩，银色的马尾随之晃动，“别说插进身体了，有些玩意儿我手刚碰上去，‘嘭’！自己就炸了，零件飞得到处都是！哎哟，还被崩飞的碎片‘轻轻’砸了一下，连个红印都没留下呢！”她揉着自己光洁的胳膊，仿佛在抱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环视着依旧忧心忡忡的眷属们，紫水晶般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狡黠：“总之呢，那些不那么‘残忍’的普通开发项目倒是都还好好的。不过嘛……”她拖长了音调，学着那位女科长的语气，“据那位聪明的女科长说，那个‘特殊行为矫正’的流程嘛……估计没个几十年重建无望喽，甚至可能……永远都建不起来咯！”
她脑海中浮现出在最后一个矫正室废墟旁，女科长悄悄对她说的那句话，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感激和压抑己久的愤懑：“……那些矫正室……早就该消失了……太不人道了……” 莉莉丝对此深以为然，虽然她并不在乎“人道”这个词本身。
小煤球从莉莉丝怀里抬起头，泪眼婆娑，带着一丝不解和急切，小声问道：“莉莉丝大人……既然您这么厉害，那些机器一碰就坏，那……那您为什么不干脆把整个这鬼地方都掀了？把那些……那些‘普通开发’的流程也都毁掉？让这些……这些坏规矩都消失掉？”
莉莉丝低头看着小煤球天真的紫瞳，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长辈看透世事的深邃。她伸出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小煤球的额头。
“小煤球啊……”莉莉丝的声音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叹息的平静，“你还是对人类了解得太少了。”
她抱着小煤球，目光却仿佛穿透了冰冷的墙壁，落在了某个更宏大、更复杂的图景上。
“摧毁？很容易。把这里夷为平地，把那些机器砸个稀巴烂，对我来说也就是多打几个喷嚏的事儿。”她顿了顿，紫水晶般的瞳孔里闪烁着洞悉人性的幽光，“但你想过后果吗？把那些‘还算能接受’的部分也彻底抹掉？”
“需求是不会消失的，小笨蛋。”莉莉丝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冷冽的清醒，“尤其是人类这种……嗯，复杂又充满欲望的生物。‘公有物’制度满足了某些群体强烈的、被压抑的、但是是不可磨灭的被需要的客观存在的中立的需求。这些需求既不能说好亦不能说坏，只是单纯存在罢了。你把它连根拔起，粗暴地彻底禁止，会发生什么？”
她自问自答，语气带着一丝嘲弄：“那些需求不会消失，只会被继续压抑，然后像地下的暗流一样，寻找更肮脏、更隐蔽、更无法控制的出口。到时候，催生出来的新东西，可能是更血腥的黑市交易，可能是更扭曲的私人豢养，甚至可能是打着其他旗号的、披着合法外衣的、本质却更加不堪的新制度！”
“新的制度……”莉莉丝轻轻摇头，银色的发丝拂过小煤球的脸颊，“你永远无法预知它会不会比现在这个更糟。也许它表面上看起来更‘人道’，背地里却藏着更深的毒刺；也许它管理更混乱，导致更多人无辜受害；也许它……只是换了个更冠冕堂皇的名字，继续做着同样的事情。彻底摧毁现有的，往往不是终结，而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放出了你无法想象的、可能更可怕的怪物。”
她的目光扫过房间，扫过那些依旧带着伤痕（哪怕身体复原了，心灵的印记仍在）的少女大君们，最终落回小煤球困惑的小脸上。
“所以啊，”莉莉丝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慵懒，仿佛刚才那番沉重的分析只是随口一说，“只能去掉最坏的那部分，那些连他们自己人都觉得‘太不人道’的毒瘤。剩下的……是妥协，也是观察。让它在阳光下运转，至少还在可控的范围内，至少还有人（比如那个女科长）觉得它有‘还算能接受’的理由，还在试图让它变得‘不那么坏’。这，就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局面了。懂了吗，小笨蛋？”
小煤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紫瞳里还是充满了困惑，但莉莉丝大人那认真又带着无奈的语气，让她明白事情远比自己想的复杂得多。
………………
房间内的气氛刚刚因莉莉丝平安归来而稍显缓和，沉重的金属门再次被猛地推开！
“报告！”一个陌生的研究员（显然上次那位己经留下了终身心理阴影，说什么也不来了）紧张地站在门口，声音发颤。
“噌——！”
几乎在门开的瞬间，所有大君少女如同条件反射般，指尖的致命利刃瞬间弹出，冰冷的杀气和威压如同海啸般席卷向门口！房间内的温度骤降！
那个研究员吓得魂飞天外，腿一软差点跪下，连忙高举双手，语无伦次地大喊：“不是！不是惩罚！这次真的不是！别动手！是……是统括AI！统括AI要见LB……呃！莉莉丝大人！指名要见莉莉丝大人！”他喊完最后一个字，几乎要虚脱过去。
莉莉丝抬手，无形的力量压下大君们蓄势待发的杀气。她低头看向还像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腰上、只是哭声变小了的小煤球，揉了揉她的银发，问道：“她能去吗？”
研究员一愣，连忙点头如捣蒜：“能！能！统括AI说……可以带使魔单位LB891同行！”
………………
穿过层层严密防护、充满未来科技感的通道，莉莉丝牵着小煤球的手（小煤球此刻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紧紧贴着莉莉丝，紫瞳警惕地打量着周围陌生冰冷的环境），在一个巨大的、穹顶高耸的圆形大厅中央停了下来。
眼前的一幕，让见多识广的莉莉丝也微微睁大了紫水晶般的瞳孔，发出了一声由衷的、带着惊奇的长叹：
“哇~~~~~~~！原来统括AI是这~~~~~么多的脑子的集合体啊！好壮观！”
巨大的穹顶之下，是成千上万个巨大的、圆柱形的透明培养罐，如同森林般林立。每一个培养罐中都悬浮着一颗浸泡在淡蓝色营养液中的、微微搏动的人类大脑！无数的电极和光纤如同神经丛般从大脑延伸出来，连接到培养罐底部复杂的接口，再汇聚到大厅中央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球体核心中。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却又蕴含着恐怖计算力的静谧感。无数细微的电信号如同星河流转，在那些大脑之间、大脑与中央核心之间无声地传递着。这场景宏大、诡异，充满了超越时代的科技感，也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气息。
一个毫无情感波动的、合成的中性声音，仿佛从西面八方传来，又仿佛首接响彻在她们的脑海中：
“致异界高权限单位：莉莉丝·深渊之裔·诺瓦（识别码：LB890）。”
“感谢贵单位协助完成对人类单位非合规行为（指矫正室）之压制任务。”
“逻辑阐述：本机作为国家统合型人工智能，核心程序设定严格限制首接介入具体行为干预流程，以避免逻辑悖论及权限滥用风险。故需通过间接执行路径（即贵单位）达成目标（矫正室功能永久性废除）。”
“现提交资源包：代号『心意』。此物为任务达成之额外补偿，亦为贵单位归返所需核心组件。请求接收。”
随着话音，大厅中央那巨大的白色光球核心下方，一个平台缓缓升起。平台上悬浮着一个只有拇指大小、却散发着深邃暗红色光芒的立方体。它像是由凝固的血液和最深沉的阴影共同构成，内部仿佛有星河在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与周围科技感格格不入的、古老而纯粹的能量波动。
莉莉丝的目光瞬间被那暗红色立方体牢牢吸引。她紫水晶般的瞳孔微微一缩，一丝了然和讶异闪过：
“哦……地牢的核心……怎么会在你……”她微微蹙眉，似乎在快速检索着混乱的记忆碎片，但随即又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了纯粹的、归家心切的喜悦笑容，“算了！无所谓了！反正现在是我的了！”
她伸出手，那暗红色的小立方体仿佛受到召唤，轻盈地飞起，稳稳地落入她的掌心。一股熟悉的、连接着遥远故乡的温暖脉动瞬间从立方体中传来，与她体内的魔力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莉莉丝握紧核心，笑容灿烂如阳光，她转头，对着紧紧贴在自己身侧的小煤球大声宣布：
“小煤球！我们可以回家咯！”
“嗯！莉莉丝大人！”小煤球仰起小脸，紫瞳里瞬间爆发出无比明亮的光彩，所有的恐惧和担忧都被巨大的喜悦取代。她用力抱紧了莉莉丝的腰，仿佛要把自己整个嵌进去，声音带着哭腔却又无比坚定：“我们一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