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猫生而为猫的意义

与这位“猫主子”相伴的日子又过了几天。

无垢再次前往孔雀城中心那座华丽的宫殿。这次,她是去取之前定做的衣物,以及玛哈沙赫城主承诺的部分酬劳——三根珍贵的蜜汁松茸。至于其他定制的物品,年迈的城主表示工匠们还在精心制作,需要再等些时日。

当无垢捧着那几套叠放整齐、散发着崭新布料气息的哥特风格服饰(黑丝绒、蕾丝边、繁复的系带,完美符合莉莉丝大人自认的“成熟性感”审美,虽然尺寸是十岁少女的……),以及那个装着三根散发着独特森林清香的蜜汁松茸的精致木盒时,心情有些复杂。她忍不住想:如果那位老谋深算的玛哈沙赫知道,他敬畏交加、甚至不惜用珍稀松茸来讨好的吸血鬼真祖,此刻正变成一只只对牛奶和逗猫棒感兴趣的小奶猫,他会不会肉痛得当场反悔,把这些昂贵的松茸收回去?

回到旅馆房间,正好看到莉莉丝正西仰八叉地躺在阳光最好的地毯上,毛茸茸的白肚皮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睡得正香。那件早己破旧不堪、沾满沙尘和可疑污渍的深蓝色校园泳装,此刻正歪歪扭扭地挂在她身上,显得更加碍眼。

“是时候让它退休了。” 无垢轻轻放下手中的东西,对小煤球使了个眼色。两人轻手轻脚地靠近熟睡的莉莉丝。无垢小心地捏住泳装肩带边缘,小煤球则默契地从莉莉丝腰侧找到泳装下摆的卷边,两人同时轻轻地将紧绷的弹性面料向外、向下卷脱。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莉莉丝只是在睡梦中不满地咕哝了几声,扭了扭身体,便又沉沉睡去。那件深蓝色的校园泳装很快被卷到了她的膝盖处。

小煤球如获至宝般抱起那团破布,像处理什么危险品一样飞快地冲出房间,找了个最偏僻的垃圾堆扔掉了。

然而,给“裸猫”莉莉丝穿上新衣服的挑战,远比脱衣服艰巨百倍!

当莉莉丝睡醒,发现两个“铲屎官”拿着奇怪的黑乎乎、带着很多带子和花边的东西靠近她时,瞬间进入了高度警惕状态!她弓起背脊,蓬松的白尾巴炸成了鸡毛掸子,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无垢刚把那件精致的小哥特裙套到她头上,还没等把胳膊伸进去,莉莉丝就剧烈地挣扎起来!

“喵嗷!!”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抗议,莉莉丝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她手脚并用,像条滑溜的鱼一样拼命扭动,那件昂贵的、刚做好的哥特裙瞬间在她手里(爪下?)发出了布料不堪重负的“嘶啦”声!几条脆弱的蕾丝花边应声而断!

“莉莉丝大人!别动!这是新衣服!” 小煤球急得首跳脚。

“听话!穿上好看!” 无垢也手忙脚乱。

但莉莉丝根本不吃这套。对她而言,这堆布料就是束缚她自由、阻碍她舔毛和打滚的邪恶枷锁!反抗更加激烈了。

眼看这件精心定制的衣服就要彻底报销,无垢和小煤球只能无奈地败下阵来,心疼地看着那件被扯坏了一点的裙子,赶紧把它收好藏起来。算了,反正是在旅馆房间里……不穿就不穿吧。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于是,无垢和小煤球自己换上了属于她们的哥特女仆装。黑色的裙摆,白色的围裙和袖口蕾丝,衬得无垢的黑发黑瞳更显沉静,也让小煤球复刻的银发紫瞳多了几分俏皮。

而我们的真祖大人莉莉丝,则彻底成为了旅馆房间里的……裸猫。

她似乎完全不在意自己的“坦荡”,依旧我行我素。有时候,她会突然抬起一只小巧的脚丫,以一种极其柔软、人类望尘莫及的柔韧度,绕过肩膀,精准地挠向自己头顶那对毛茸茸的猫耳朵!那动作流畅得如同舞蹈,看得无垢和小煤球目瞪口呆——明明用手就能轻易够到,为什么非要挑战高难度用脚?也许,这就是猫的任性吧?

为了解决另一个更现实也更尴尬的问题(防止莉莉丝大人当众“清洁”),无垢和小煤球费了一番功夫。她们从外面弄来了一大盆干净、细腻的沙子,铺在房间角落一个厚实的垫子上,自制了一个简易“猫砂盆”。

莉莉丝对这个新“设施”表现出了猫科动物的本能认可。当有“需求”时,她会迈着优雅的猫步走过去,在沙子上刨个小坑,解决完毕后再认真地用爪子把沙子拨拢盖上,完成一套标准的掩埋动作。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无垢和小煤球就能完全解放。她们必须时刻留意,一旦莉莉丝“使用”完毕,就要立刻冲过去进行必要的清洁处理——小心翼翼地擦拭掉她臀腿间的污迹。如果动作稍慢一步……莉莉丝大人那强大的“自我清洁”本能就会启动!她会毫不犹豫地低下头,试图亲自去“舔舐”干净那些“不完美”!为了避免这种让她们五雷轰顶、只想原地消失的场景,两人只能化身最勤勉的“贴身护理”,绷紧神经,保持在莉莉丝三步之内。

在所有的食物中,只有一样东西的地位未曾改变,甚至和牛奶并列成为了莉莉丝(猫化形态)的最爱——蜜汁松茸!

当无垢第一次将一小片散发着蜂蜜和森林精华气息的松茸递到莉莉丝面前时,她的反应堪称经典。小巧的鼻翼剧烈地翕动,紫水晶般的猫瞳瞬间瞪得溜圆!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凑近,不停地嗅闻,喉咙里发出好奇又渴望的“呼噜”声。然后,试探性地伸出小爪子,在那珍贵的松茸片上轻轻拍了两下,仿佛在确认这东西是不是活的。最后,在无垢和小煤球屏息的注视下,她终于张开小嘴,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

瞬间!莉莉丝的眼睛弯成了两道极其满足、极其幸福的月牙儿!喉咙里的咕噜声瞬间提升了好几个分贝,充满了纯粹的、极致的愉悦!她立刻将整个小脑袋都埋了下去,急切地啃咬起来,完全忘记了“玩食物”这回事。

只是,问题又来了。莉莉丝似乎己经完全忘记了“用手拿食物”这项人类技能。她只是像真正的猫一样,用嘴去叼、去啃。珍贵的蜜汁松茸片在她笨拙(猫化限定)的啃咬下,经常像不受控的弹珠一样滚落在地毯上,沾满灰尘和绒毛。

“唉……” 无垢无奈地叹气,和小煤球对视一眼,认命地拿起松茸片。她们小心翼翼地捏着松茸的边缘,递到莉莉丝嘴边,让她能方便地啃咬。看着莉莉丝大人吃得眼睛弯弯,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幸福,一边啃一边发出满足的“嗯嗯”声,银色的双马尾随着咀嚼的动作一抖一抖……无垢和小煤球紧绷了好几天的神经,似乎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些许放松。两人不自觉地也露出了浅浅的、带着疲惫却无比欣慰的笑容。这几日“猫奴”生涯的种种艰辛和牢骚,仿佛都被眼前这一幕治愈了。

“说起来……” 无垢看着莉莉丝又凑到牛奶碗边,伸出的小舌头,“吧嗒吧嗒”地舔着浓稠的奶液,吃得一脸满足,她忽然想起什么,有些迟疑地开口,“我也不太确定莉莉丝大人……现在这样,能不能喝牛奶……”

“诶?” 小煤球一脸茫然,她复刻的紫瞳里充满了中世纪生物的纯真,“猫猫不能喝牛奶吗?可是莉莉丝大人很喜欢喝啊!”

“因为……” 无垢试图组织语言解释“乳糖不耐受”和“缺少乳糖酶”这些现代概念,但看着小煤球那清澈又困惑的眼神,她放弃了,“……呃,算了,总之就是喝多了可能会……嗯……肚子不舒服,拉……呃……排泄会出问题……” 她尽量用委婉的方式表达。

“哦!” 小煤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又看向莉莉丝——后者己经舔完牛奶,正惬意地坐在地毯上,抬起一条后腿,开始用那粗糙的小舌头,认认真真地清理自己的脚趾缝,动作自然又专注。

“可是,” 小煤球指着莉莉丝,“莉莉丝大人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啊?喝得很开心,睡得也很香。” 她完全没发现任何“排泄问题”的迹象。

无垢仔细看了看莉莉丝。确实,除了行为像猫,莉莉丝的身体似乎并没有出现任何不适。那强大的真祖体质,似乎连“猫化”带来的潜在生理弱点都一并免疫了?

“……也是。” 无垢最终释然地笑了笑,看着莉莉丝清理完脚丫,又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露出的小牙床,然后蜷缩起来,准备打盹的样子,“既然她喝得开心,也没事……那就随她去吧。” 只要莉莉丝大人平安、满足,其他的……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了。她拿起那根自制的逗猫棒,轻轻晃动着流苏,准备迎接莉莉丝下一轮的“狩猎”。阳光透过窗户,给房间里的哥特女仆和银色裸猫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