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哈默的新邻居

### **一、比弗利山庄的寂静庭院**

哈默的粉色凯迪拉克驶入比弗利山庄洛克斯伯里大道时,他习惯性地瞥了一眼隔壁那栋沉寂了数月的意大利风格庄园。出乎意料,原本紧闭的黑色雕花铁门敞开着,一辆朴素的深蓝色克莱斯勒New Yorker正缓缓驶入。几个穿着整洁但样式保守(类似改良旗袍或中山装)的亚裔佣人正在庭院里安静地搬运着一些深色的木箱,动作轻巧而有序。

“新邻居?”哈默扬了扬眉,对副驾上的助理随口问道。他太忙了,连隔壁换了主人都是刚注意到。

“是的,哈默先生。”助理立刻翻动随身携带的皮质记事本,“初步调查显示,业主是一位姓于(Yu)的华裔女士,约莫五十岁。登记信息显示只有她本人、一个儿子和两名长期雇佣的仆人。非常低调,社交活动不多。资产来源…似乎是远东,但背景比较模糊。”

“于…Yu…” 哈默重复了一下这个音节,并未太在意。比弗利山庄从不缺神秘富豪,只要不挡他的路就行。他更关心的是下午与伯利恒钢铁厂新管理层的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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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优雅的迷雾与无声的伤痛**

接下来的几天,哈默偶尔会在清晨或黄昏时分,透过自家露台繁复的铁艺栏杆,瞥见那位新邻居的身影。

**于夫人**确实如调查所言,气质非凡。她通常穿着剪裁精良的丝绸旗袍或定制套装,颜色多是沉静的墨绿、深蓝或鸦青,衬得她肌肤愈发白皙。发髻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仅用一根简单的玉簪固定。她的举止带着一种旧世界的优雅和距离感,像一幅精心装裱的古画。

哈默注意到,她一半部分时间都在那栋大宅里,或在庭院深处一个精心打理、带有明显东方韵味的小花园里静坐。花园里有一块造型奇特的太湖石,石边种着几株瘦梅,在这个季节己悄然结出细小的花苞。她常对着那块石头出神,手里有时会着一块小小的、看不清细节的物件。她如果外出,基本就是参加投资股票和房地产的一些派对。哈默自己本身也是投资股票和房地产的顶尖高手,对于这个女邻居的财富来源,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真正引起哈默一丝好奇的是那个**儿子**。他只见过两次。一次是男孩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仆小心地搀扶着在庭院里缓慢散步。男孩看起来有二十岁,面容清秀,但眼神空洞而涣散,仿佛灵魂被抽离了大半,对外界刺激反应迟钝。另一次是在傍晚,哈默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压抑的、不成调的钢琴声,断断续续,充满了无法言说的混乱和惊惶,很快就戛然而止,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佣人们似乎对此习以为常,动作更加轻柔小心。

“年少的时候,惊吓过度…有点神经…”哈默想起助理的报告,微微皱了下眉。作为一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精力旺盛的人,这种无声的沉痛让他感到一种陌生的不适。他吩咐管家,以“欢迎新邻居”的名义,送去了一瓶上好的勃艮第红酒和一盒精致的圣诞糖果。回礼很快送来,是一套精美的景德镇薄胎瓷茶具,附着一张措辞极其得体、但毫无温度的中英文双语感谢卡,落款只有“于”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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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暗流:寻女的执念与政治献金**

哈默的情报网当然不会止步于表面。几天后,一份更深入的报告摆在了他的红木书桌上。

“有点意思…”哈默点燃一支雪茄,烟雾缭绕中翻阅着文件。“这位于夫人,背景比想象的深。她在投资股票和房地产上非常成功,尤其是加州。”

报告指出,于夫人的社交圈极小,但并非毫无动作。她与几位西海岸有影响力的华裔侨领有谨慎接触。更引人注目的是,她近期通过一个复杂的离岸信托,向一个名为“复兴基金会”的组织注入了**一笔庞大的资金**

“基金会的主要游说对象是…李宗仁?”哈默眯起了眼睛。那位流亡美国、对台北当局虎视眈眈的前代总统?报告末尾附上了截获的(或者说情报人员“获悉”的)这笔献金的关键附加条件:“事成之后,动用一切力量,将宝岛每一块石头都翻三遍,寻找我于XX于1949年失散的小女儿——张安琪(Zhang Anqi)。”

“张…安…琪…” 哈默缓缓念出这个名字。一个丢失在战火与海峡分隔中的女儿。这就是那块太湖石和瘦梅的意义?这就是她眼中挥之不去的沉痛根源?为了渺茫的寻女希望,她竟不惜押注于李宗仁那充满变数的政治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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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咫尺天涯与未知的航程**

哈默放下报告,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隔壁庄园灯火稀疏,一片静谧,仿佛隔绝了尘世的一切喧嚣。那位优雅而忧伤的母亲,此刻或许正在灯下反复端详女儿幼时的照片,或许在祈祷李宗仁能兑现那近乎虚幻的承诺。

他哪里知道,就在同一片星空下,在遥远的南中国海,那个名叫**张安琪**的少女,刚刚挣脱了宝岛的束缚。她并非孑然一身,而是与一个充满奇思妙想、不靠谱但很顽强的17岁少年**路飞**,以及一个气质沉静如水、腰间佩着古刀、目光锐利如鹰的25岁浪人**柳生静云**(他正在从丧失爱人的悲痛中恢复的阶段),组成了一支小小的“海上冒险团”。他们的帆船“鲸歌号”,此刻正停泊在**吕宋岛**某个喧闹、充满香料和鱼腥味的热带港口。张安琪可能正咬着芒果,好奇地打量着异域风情,或在篝火边听着路飞嚷嚷着要当“海上最自由的人”,而柳生静云则在一旁默默擦拭着他的剑。

她逃离了牢笼般的过去,正沉浸在新生的冒险中,浑然不知在比弗利山庄的豪宅里,母亲为了寻找她,正将巨额财富投入一个政治漩涡;更不知一墙之隔,有一位世界级的石油大亨,刚刚无意间洞悉了她身世的一角。

哈默深吸了一口雪茄,看着隔壁庭院里那在夜色中轮廓模糊的太湖石。商海的惊涛骇浪、油田的争夺、钢铁帝国的构建,这些是他熟悉的战场。而隔壁这位新邻居的故事——失散的女儿、破碎的儿子、沉重的财富、跨越太平洋的执念——却像一层深不可测的迷雾,带着东方特有的宿命感,让他这个习惯了掌控一切的“黄金帝国”建造者,也感到一丝无从下手的茫然和…奇异的触动。

他拿起桌上那份关于李宗仁政治前景的评估报告(里面充斥着“希望渺茫”、“台北目前根基稳固”等字眼),又看了看隔壁的方向,轻轻摇了摇头,将报告丢进了碎纸机。另外…让管家再送些新鲜水果去隔壁吧,就说是…圣诞季的一点心意。”

窗外,好莱坞山的“HAMMER EAI”霓虹依然闪烁,而哈默的目光,却久久停留在邻居那栋寂静的、藏着无尽故事的宅邸上。太平洋的季风,正吹拂着吕宋岛年轻冒险者的发梢,也吹动着比弗利山庄一位母亲的心绪,而这一切,暂时都在哈默的视野之外,却又以一种奇异的方式,与他庞大的帝国版图产生了微弱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