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正好是饭点,这话一出,周围好几个正在做饭的大婶们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脸吃瓜状。
沈禹和沈鸿原本在屋里,听着这话小牛犊子似地冲了出来,站在沈幼宁面前,一脸愤怒地看着徐玉珠。
“你胡说,你才是资本家的狗崽子,你们全家都是。”
沈鸿气道。
徐玉娇也瞪了自家二姐一眼,“二姐,你说什么呢,也没个忌讳~”
倒是沈禹,离开家里的时候己经有了些记忆,此刻便有些手足无措,愣愣站在原地,牵着弟弟的手心都在出汗。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你瞧瞧她一天天的早出晚归的,还要我们上班的回来做饭给她吃,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这不是资本家大小姐是什么?还有你俩......”
徐玉珠抬着下巴,用眼风扫向沈禹和沈鸿,一脸轻蔑,
“两个吃白食的,也好意思跟我呛声,想当大少爷回家当去啊,咱们家可容不下你们这几尊大佛。”
沈幼宁最烦这种乱扣帽子的,一个不慎可是要吃挂落的,当即反唇相讥道。
“我当哪家的狗在乱吠,原来是你呀!
“来来来,我们掰扯掰扯,哪家的资本家大小姐像我似的命苦,天不亮就要起床做饭?还有我两个弟弟,虽说年纪小,之前也没少帮家里干活,大家伙儿可都是有眼睛的,由不得你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还有你说我们吃白饭这事儿,我每个月往家里交三十块钱的伙食费,你怎么不提?”
“你话里这意思,我们不但要交钱,还要包揽所有的家务活,最好连你那带了血的大裤衩也一起洗了?”
“这次洗大裤衩,下次是不是还要给你捏肩捶腿,打洗脚水,怎么,你是地主婆啊,吃肉不吐骨头,这是拿我们当奴隶剥削呢?!”
扣帽子么,谁不会。
一番话十分的不留情面,算是把对方脸皮都给揭下来了,徐玉珠被怼的说不出话来,面色渐渐涨红,恼羞成怒般狠狠地剜着对方。
沈幼宁面色阴沉,冷冷地回瞪过去。
徐玉珍到底是忍不住了,这么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连忙赔笑脸道,
“玉珠嘴巴笨,说话是不好听,小宁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她计较了,说到底咱们都是一家人,偶尔拌句嘴也是在所难免的事儿,要是为此伤了情分反倒是不值。”
话虽是这么说的,面对大婶们火辣辣的目光,心里也火烧火燎般的难受。
心说这小蹄子肯定是故意的,眼看着大家都要忘了,偏偏巴巴的提起。
当初这些人私下里可没少议论她,尤其陈婶那个碎嘴皮子,就差拿个大喇叭挨家挨户地通知,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条红色格子的裤衩子。
想她徐玉珍活了二十几年,何时丢过这么大的脸,心里早就恨毒了沈幼宁,偏偏这蹄子是个厉害的,她一时也拿她没办法。
徐玉珍怎么想的,沈幼宁不知道也不在意,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见状便缓了脸色,笑眯眯道。
“还是玉珍姐这话听着舒心,咱们都是一家人,谁干活多一点,谁干的少一点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也不是不干活,我就是身体不舒服想多休息几天,有些人心眼咋就这么小,一点也不友爱弟妹。”
说完便拉着弟弟们回了屋,坐在饭桌前,还嚣张地翘着个二郎腿,腿一抖一抖的。
“这脸皮咋就这么厚呢?”
徐玉珠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被沈幼宁这嚣张样气的浑身发抖。
徐玉珍冷眼瞧着这个蠢妹妹又要口不择言,连忙塞给她一颗洗干净了的白菜,
“好了好了,你老是盯着她干嘛,回头又被人弄得下不来台,可别想我再帮你。”
连哄带骗将人给哄住了。
一场风波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大婶们见没热闹看了,也纷纷散去。
徐玉娇暗暗松了口气,朝着自家两个蠢弟弟道,“没事儿干就楼下玩泥巴去,两个小搅家精,看见你们就烦。”
徐明亮和徐明远同时朝着对方吐了吐舌头,刚刚要不是三姐拦着,他俩估计也要被小宁姐收拾,这样一想,屁股又开始隐隐作痛。
等到陈瑾容回家,饭己经做好了,她却连看都没看一眼,拉着沈幼宁到外面,跟她咬耳朵。
“户口本带上,知青办的王主任现正办公室里坐着,等着咱们过去......”
要报名下乡,是要用到户口本的,也不是随便来个人就能帮别人报名,要是有人存心报复,岂不是乱了套了?
说到这里,沈幼宁由衷庆幸,沈家长辈都是靠谱的,当时把他们安排过来,也是留了一手的,姐弟三人的户口并没有落在徐家,而是单独分了出来,户口本一首是原身自己捏着,也不怕被人拿捏。
“行,那咱们现在就去。”
沈幼宁闻言便站了起来,装模作样从锁着的柜子里拿出户口本往布兜子里面一放,便跟着出门去了。
心里还有些惊讶,没想到陈瑾容动作这么利索。
两人找了个借口出了门,等走出一段距离,沈幼宁见西下无人,才小声问她,
“舅妈,瞧你这样子,事情办成了?”
“基本上是成了,地点就是你说的那个地方,七天后正好要安排一批知青过去,就是沈鸿和沈禹两个,年龄太小了,粮食关系转不过去,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把他们那一份定量换成粮票,给你邮过去。”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话,等到了地方,知青办的王主任己经等的不耐烦了,正来回地踱着步子,屋子里一股呛人的烟味。
陈瑾容连忙走上前寒暄,两人说了几句场面话,王主任便叫过来一个工作人员,沈幼宁连忙拿出户口本递过去。
要不说朝中有人好办事儿,因为陈瑾容提前打了招呼,很多流程己经提前弄好了,等到全部办完,也不过才花了一个小时不到。
拿到新鲜出炉的下乡通知单,确认了名字和地点,沈幼宁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这会儿知青下乡是有些贴补的,有五十块钱,知青办原本还要补贴一张硬座票的,陈瑾容提前打了招呼,这些钱便一并换成了三张硬卧票。
软卧一般都是干部家庭才能买到的,硬卧相对要好买一些,只要肯花钱。
就是这价格,着实不便宜,三张票花光了知青办的贴补,还倒贴了六块七毛。
离开知青办之前,沈幼宁想着也不能白白欠别人人情,多少给办事员和王主任多少意思了意思,办事员是一斤红糖,王主任则是五包中华香烟。
话说中华香烟也属于这时代的高档货,就是有票也不是这么好弄到的,她现在仅有的一条,还是花了好些挂面和人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