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晓云分别之后,沈幼宁便回到了家中。
她刚到家没多久,许二柱也上门送货来了,沈幼宁自然又是一顿拾掇,将草席背篓等物归置好。
沈鸿和沈禹很喜欢沈幼宁给他们买的背篓,大小正适合。
“那姐,我和二哥去捡柴了~”
沈鸿背着自己的背篓,一蹦一跳地往外跑,沈禹跟在后面,兄弟俩都很喜欢去山上玩儿。
捡柴的同时,还能摘些果子,偶尔还能捡到野鸡蛋拿回家改善伙食,是以这几天是一有空就往山上跑。
沈幼宁也拿着自己的背篓跟了上去。
想着上山要经过牛棚,这会儿大家都下工了,或许能见到爸妈和爷爷。
也不知道爸妈和爷爷知不知道包裹是她送的,这几天村子里关于她的流言可不少。
再一想到徐婉清的身体,沈幼宁强压下心里的浮躁。
不急不急。
实在是牛棚里人多眼杂,上次的把戏也不能再用,还得另外想法子才行。
正想着牛棚那边的事儿,知青点的位置突然传来喧闹声,沈幼宁驻足头,屏气凝神偷听了一会儿,嘴角微不可察翘了翘。
这周晓云,行动力还是挺强的嘛。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姐,你掉队了,快跟上~”
前面,沈禹在喊她。
“哎,来了~”
沈幼宁笑着跟上,心里很不很厚道地摇了摇头,估计明天有八卦可以听了。
三人慢慢朝着牛棚靠近。
夕阳的余光照在她身上,年轻的女孩一脸的懵懂稚嫩,本该是无忧无虑的年龄,却过早担起了生活的重担。
徐婉清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感受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沈幼宁回头,一眼锁定眼神哀伤的徐婉清。
母女俩的视线短暂交汇,很快,双方都跟没事儿人似的挪开。
仅仅是一眼,却仿佛胜过千言万语。
沈幼宁心想,所谓是一眼万年,也不单单指的爱情。
......
夜色如墨汁般,洒满了整个星空。
是夜,牛棚里鼾声如雷,沈淮之和徐婉清也是等所有人都睡着了,才开始小声交谈。
“你看到了,小宁他们现在很好,婉清,就算是为了孩子们,咱们也要保重自身,不能辜负了孩子的一片孝心。”
沈淮看着憔悴瘦弱的一阵风都能刮倒的妻子,心里十分煎熬。
他瞧着妻子最近的状态不对,怕她背着自己做傻事儿,希望儿女到来的消息能让她振作一些。
可是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起这个,徐婉清又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一想到孩子们小小年纪便下了乡,眼眶顿时便红了。
“当年送走小宁和小鸿的时候,小宁才九岁,小鸿才刚满两岁,话都说不圆乎,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徐婉清忍不住扑到丈夫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你也别太难过了,父亲也说了,小宁一过来便独立门户了,住的就是葛老爷子之前住的那屋,离我们这儿不远,你要是想他们了,偶尔还能远远看上一眼。”
“婉清,我知道你因为老周的事情一首内疚,可再怎么你也要坚持下去,你不顾着我,也要顾着孩子们,小彬和幼恩刚出生一个月就离开了我们身边,你总是要回去抱抱他们的。”
沈彬和沈幼恩就是托徐婉清生的那对龙凤胎,当初徐婉清才刚生下他们一个月,眼见着局势不好,便托付给了部队上的小妹沈黎和妹夫周从军。
之前老周没出事之前,还给他们带过两人的照片。
那些想孩子想得睡不着的日日夜夜,徐婉清总是一遍遍抚摸着照片才能睡着。
“你说的对,我们欠了孩子们太多太多,总是要弥补他们的,淮之,我有些饿了,想吃点东西。”
想着孩子们,徐婉清心里又生出了些许勇气。
虽然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己经是强弩之末了,可能活一天,就能多看一眼她的孩子,她一定要坚持下去。
“你能想明白就好!”
见妻子的神色不似作伪,沈淮之暗自松了口气。
就着晾的温温热的水冲了一碗奶粉,徐婉清小口小口喝着奶粉,喝了小半碗又重新递了过去。
“很好喝,你尝尝。”
夫妻俩一人一口的喝着,喝着甜甜的奶粉,吃着手里香脆可口的钙奶饼干,只觉得胃里暖暖的,连带着这日子也有了盼头。
夫妻俩温存了一会儿,将沈幼宁拿过来的东西分成两份,拿了其中一份,趁着天黑又去了隔壁沈巍的屋子。
“这鞋子穿着很软和,外表却一点都看不出来,小宁是用了心的。”
抚摸着鞋子上面大大小小的补丁,沈巍目光温和的看向儿媳,“你生的女儿很聪明,这是咱们沈家的福气,你带来的福气,记着,切不可再生出轻生的念头,不然你怎么对得起孩子们?”
说到最后,沈巍的语气己经带上了严厉。
徐婉清听了这话,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半晌之后才哽咽道,
“爸,你说小宁这么懂事,就这样带着小鸿和小禹,贸贸然就下乡的,该不会是徐家那边出事儿了吧?”
这话徐婉清憋了好几天了,如今也算是不吐不快了。
沈巍闻言,目光不自觉和沈淮之的视线相碰,父子俩齐齐叹了口气。
沈淮之安慰自己媳妇,
“振业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倒是他媳妇,有些斤斤计较,不过本性也不坏,小宁他们在徐家,难免会受点委屈,却也不至于过不下去......”
最坏的情况就是徐家也出事儿了,沈淮之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
一时之间,气氛再次沉默了。
“哎,想这么多也没用,小宁既然送过来了,咱们就用吧,要是回头在村里碰上,只跟她提一句让她千万小心,这孩子是我和你妈教养长大的,虽然性子软了些,却有自己的主意,你要让她全然不管我们,这孩子估计也不会同意,就先这样吧。”
半晌后,沈巍沉声道。
相比夫妻两人,沈巍这一生经过的大风大浪太多了,心思也比两人通透,这己经发生的事儿,纵然他们再着急,也是没法更改的,倒不如静观其变。
沈巍说完,便朝着儿子儿媳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
“唯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沈淮之会意,将包裹留下,拉着妻子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牛棚里人多心眼也多,虽然处境都差不多,却并不怎么和睦。
他们己经害了老周,不能再害了自己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