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凶威余悸，暗隙生风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着腥臭的洞穴。只有毒蚺鳞片摩擦岩石的簌簌声，以及它断断续续、充满恐惧的呜咽嘶鸣在凝固的空气中回荡。
林苟瘫在冰冷的洞壁下，意识在黑暗与剧痛的深渊边缘沉浮。左臂毒伤处，像有无数烧红的蚂蚁啃噬骨头，阴冷的麻痹感顽强向上蔓延。每一次微弱呼吸，都牵扯着全身崩裂的伤口，带来刀割般的锐痛。引爆源力的反噬像无数钝刀在体内切割，喉咙里全是浓重的血腥。灵魂深处，猩红的呓语再次如潮汐般涌起，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意志。
他以为自己死了。
但洞壁的冰冷触感，蚀骨的剧痛，还有洞口毒蚺那充满恐惧的嘶鸣，都在残忍地提醒——他还活着。某种无法理解的力量，在最后关头震慑住了那凶物。
是什么？
他连转动眼珠的力气都没了，视野被黑暗和血污模糊。靠着最后一丝残存的感知维系着清明。绝望如冰水，试图将他彻底淹没。铁山的喘息更艰难了，林小玥的气息微弱得快要消失，而他自己……也快油尽灯枯了。
结束了吗？
不！不能！
一个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咆哮，像濒死野兽最后的挣扎！这声音压过了猩红的呓语，压过了无边的剧痛！是魂源骨深处的凶戾！是看到妹妹和伙伴濒死时涌起的、岩浆般的守护执念！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林苟猛地睁开血红的眼！剧痛如电流贯穿全身，刺激得他眼前发黑。他死死咬住牙，牙龈崩裂，满嘴腥甜！用尽那微弱到极致的力量，如同生锈的机械，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撑起了残破的身体！
每一寸肌肉收缩，每一根骨骼移动，都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剧痛和痉挛！冷汗混着血污滑落，砸在地上。他像一具强行拉起的破傀儡，背靠冰冷刺骨的洞壁，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艰难喘息。
目光投向洞口。
那岩穴毒蚺依旧在地，庞大的蛇躯死死贴着地面，像被无形巨石压扁。粗壮的尾巴无意识抽搐，幽绿竖瞳死死盯住洞穴深处，充满了纯粹的、无法理解的恐惧。恐惧深入骨髓，让它忘记了饥饿和愤怒，只剩下本能的臣服和颤栗。嘶鸣断断续续，再也不敢朝林苟这边看上一眼。
暂时……安全了？
林苟心头微松，神经却绷得更紧。这凶物的恐惧真实，但能持续多久？一旦它回过神，那震慑消失，这里的所有生灵都会变成碎片！
必须利用这短暂的安全期！
目光扫过同伴。
林小玥依旧蜷缩在角落，枯叶更显凌乱。小脸在黑暗中死寂灰白，呼吸微弱得几乎消散。渡入她体内的寂灭星辰源力，像寒潭深处将灭的残烛，让林苟的心狠狠揪紧。不敢想，如果那点火星彻底熄灭……
旺财被她下意识圈着，小小的身体冰冷僵硬。林苟强忍剧痛，凝聚微神念探去。没心跳，没呼吸。但这一次，他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丝源自太古血脉的、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本源悸动！如同沉睡在玄冰下的古老心脏，极其缓慢，极其微弱，但坚定地……搏动着！一下，又一下……宣告着生命源头的顽强。
这蠢狗……林苟心头涌起复杂情绪，混杂着庆幸、一丝暖意，还有对这神秘血脉的深深忌惮。刚才震慑毒蚺的恐怖气息，源头必定是它！虽然微弱，但位阶之高，足以令凶兽俯首！
目光转向另一边。
铁山的情况让林苟的心沉到谷底。魁梧汉子仰躺着，胸口起伏几乎停滞。蜡黄的脸蒙着死气。最可怕的是后背那道伤口！边缘的灰败色如瘟疫扩散，那些蠕动的暗红丝线，此刻竟变得清晰了许多！像活过来的细小毒蛇，从伤口深处蔓延，缓慢而坚定地侵蚀心脏和后颈方向！净苔兰药力彻底耗尽，猩红之种的污秽力量正在加速反噬！每一根丝线的蠕动，都在蚕食着铁山最后的生机！
不能再拖了！林苟眼中迸出急迫的凶光。他需要药物！需要压制污秽侵蚀的药！需要补充元气的食物！需要……出路！
洞穴深处浓重的腥臊霉烂气息让他窒息。毒蚺的恐惧只是暂时，必须离开！
就在他焦急环顾这污秽洞穴，寻找逃生线索时——
一丝极其微弱的凉意，带着新鲜泥土和苔藓的、微涩干净的气息，如同荒漠中忽然掠过的清风，悄然拂过他剧痛灼热的脸颊。
风？
林苟布满血污的脸，瞳孔骤然收缩！
哪来的风？
洞穴深处，入口被那恐惧颤抖的毒蚺堵着，空气凝滞如死水！这风……绝不可能是从洞口来的！
他猛地扭头，血红的眼死死盯向洞穴最深处那片更浓的黑暗！刚才那丝微凉的风，正是从那个方向吹来的！五感在生死压迫下提至极限，绝不会错！
有缝隙！一定有通往外面的缝隙！
希望如黑暗中骤然点燃的火把，瞬间刺破绝望的阴霾！他用尽全力，手脚并用，像最笨拙的壁虎，拖着残破身躯，朝着洞穴深处那片黑暗，一点一点，艰难爬去！
粗糙岩石摩擦着伤口，带来钻心剧痛。左臂麻木感又蔓延一分。但他不管不顾，眼中只剩黑暗中可能的生路！
洞口，毒蚺似乎被林苟爬行的微弱动静惊动，庞大蛇躯微微一颤，发出更惊恐的嘶嘶声，头颅死死贴地，不敢动弹。
林苟艰难爬行，身后拖出血痕。他离洞穴深处的黑暗越来越近。那微弱却带着生机的风，似乎……更清晰了一点。
黑暗深处，等待他的是生机，还是更深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