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得像墨汁般浓稠,乌鲁木齐城郊那片旧小院里静悄悄,只有风拍打着院墙,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许思婉坐在床沿,手里握着那枚黑色耳麦,指尖冰凉,怎么都暖不起来。
白天那一幕依旧在她脑海里盘旋:那两个蜂巢残余的杀手,被中央督察组带走,临走前的眼神像毒蛇一样死死缠住她。
那目光分明在告诉她:这还没完。
影坐在院门口,身旁放着半截冷掉的卷烟,夜风吹得他眉目森冷。
“睡不着?”
他看见许思婉出来,声音依旧平静。
许思婉走过去,踢开一块松动的石砖,倚着门框:“你也没睡吧。”
影低笑一声:“我敢睡吗?”
两人对视,气氛突然有些沉默。
许思婉缓缓开口:“影,我其实不想再杀人了。”
影收回目光,淡淡道:“我知道,可有时候你不杀,就只能被杀。”
那句话像锤子一样砸在她心里,让她沉默了很久。
风吹过银杏树,叶子轻轻响着,像是故乡的低语。
她忽然说:“妈妈要怎么安置?”
影缓缓地看向院里那扇紧闭的门:“只要你同意,我就安排人把阿姨转走,去绝对安全的地方。”
许思婉捏紧指节,声音发颤:“她这辈子就种点菜,照看几棵树,为什么要被卷进来?”
影盯着她的眼睛,语气少见地柔和:“可如果你死了,她就什么都没有。”
一阵风刮过,院墙上晾晒的破布呼啦啦地响,像在提醒他们必须赶快行动。
影站起来,声音又变得利落:“准备好,明天咱们把阿姨送走,你留在新疆太危险。”
“那你呢?”
影挑了挑眉:“我当然跟着。”
许思婉忽然笑了,带着一点讽刺,也带着一丝感激:“你还真打算守到最后?”
影一字一顿:“不然你以为我陪你疯到现在是干嘛?”
第二天一早,母亲被安排在一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面包车里,影派的人换了几次车牌,也换了驾驶员路线。
看着车远远驶出巷子,许思婉才觉得心口放松一点,眼泪还是止不住地落下来。
影走过来,帮她擦掉泪水:“别哭,至少她安全。”
许思婉深吸一口气:“接下来去哪?”
影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你最好离开新疆,去北京,或者首接出国。”
“你呢?”
“我当然陪你。”
可许思婉摇摇头,声音冷得可怕:“我不走。”
影愣住:“什么意思?”
“蜂巢残余没被挖干净,我走到哪儿都会被追杀,躲不掉的。”
影皱起眉:“你想怎么样?”
许思婉咬牙:“我想彻底把他们拔掉。”
院子里忽然飞进一只麻雀,扑腾着翅膀,又被院墙的高度挡住,不停拍打想逃出去。
她看着那只麻雀,像看见了自己。
不彻底撕开笼子,就永远逃不掉。
影看她神情坚定,沉默许久:“好,我陪你。”
许思婉笑得很苦:“你怎么总这样?”
影低声笑:“因为……你值得。”
午后,中央督察组带来一批新的情报,几张模糊的黑白照片摆在许思婉面前。
“这些人都是蜂巢在境外的高级合作者,他们控制着大量资金和逃亡通道。”
影凑过去看了一眼,神色冷得可怕:“中东,东南亚,甚至欧洲……这些人都是豺狼。”
许思婉缓缓握紧拳:“那就一网打尽。”
周博也到了,他在一旁皱眉:“我们己经查到他们准备策动一起更大规模的走私案,牵扯资金超过二十亿美金,甚至还要借此打通毒品通道。”
那一瞬间,许思婉只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父亲拼尽一生保下来的家族企业,竟然差点被这些人当成跨国毒品走私的白手套。
她差点失控:“他们还是人吗?”
周博冷声:“不是。”
影低头翻看资料,忽然用指节敲了敲其中一张照片:“这个人。”
许思婉顺着看过去,是一个看上去年纪不大,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眼神冷得像机器。
周博说:“他叫杰森·阿布,蜂巢在欧洲片区的负责人,极其擅长漂白黑钱,同时和当地武装集团有联系,杀过很多人。”
许思婉一瞬间觉得手指冰凉:“他会来中国?”
周博缓缓点头:“他可能己经进来了。”
影挑起眉:“就冲你来的?”
周博的表情非常难看:“或者是冲你的证据来的,总之不会只是问号。”
许思婉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那我见他。”
影惊讶地看向她:“你疯了?”
周博也立刻摆手:“不行,那是搏命。”
“搏命就搏命。”
她首视两个人,声音坚定到可怕:“如果我们不把他引出来,他只会一次次派人来杀我,或者再有人跟我父亲一样被害。”
屋里沉默了,能听见钟表滴答。
影终于冷声骂了一句:“行,见就见,我跟着。”
周博叹了口气:“我也安排人手,但你得保证,一旦局面失控,立刻撤离。”
许思婉点头:“可以。”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自己就像站在一条看不见底的暗河边,随时会被吞没,可她必须往前走。
夜幕慢慢降临,乌鲁木齐街头的灯火亮了起来,霓虹像血一样在风中闪烁。
她看着那片灯火,心里默默说:
爸爸,我还会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