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喀什的清晨依旧潮湿，阳光穿过破旧窗帘洒进安全屋，却无法真正驱散那股压抑。
许思婉一夜没合眼，坐在床沿，指尖还残留着火药的气味。
影走进来，看见她脸色苍白，却依旧撑着身子不肯倒下，忍不住皱眉：“你昨晚就没眨过眼？”
“睡不着。”
“再不休息你会倒下。”
许思婉低声：“倒下了，鸦影就跑了。”
影沉默几秒，没再多劝，只是递给她一杯热水：“至少喝点，别把自己烧干。”
她接过，捧着杯子，感觉那点微弱的温度，仿佛成了维系意志的最后一根线。
此时，安全组的情报员敲门进来：“报告，鸦影刚刚从马拉喀什撤出了，他的专机半小时后飞突尼斯。”
许思婉猛地站起来：“我们能拦住吗？”
情报员摇头：“他的私人飞机有外交豁免，机场那边根本动不了。”
影咬牙：“果然是老狐狸。”
许思婉紧紧咬着唇：“不能放他走。”
“可我们没理由拦住他的飞机。”
她慢慢抬头，眼神一点点变得冷厉：“那就逼他停下来。”
影愣了：“你想怎么做？”
许思婉忽然咬破自己的指尖，像是彻底放弃了安全区的庇护，声音沙哑：“告诉我，突尼斯那边有我们的线人吗？”
情报员立刻回答：“有，但人数很少。”
“够了，只要能盯住他的落地路线就行。”
影叹息一声：“你是想在突尼斯端掉他？”
“对。”
“你就不怕我们在那边被反埋伏？”
许思婉笑了：“反正，退无可退。”
影死死盯着她，最后认命般地说：“好，我跟你一起。”
两个小时后，他们坐上前往突尼斯的临时航班，飞机在地中海上空抖动得厉害。
影低声说：“思婉，不论突尼斯发生什么，都别冒险单独接近鸦影。”
许思婉偏过头，安静看着他：“影，如果你不能保证活着回来，你也要先走。”
影眉毛一挑，冷声：“闭嘴，这句话给我收回去。”
她心里酸了一下，却还是笑了：“好，不说。”
突尼斯的地中海阳光明亮得刺眼，街道上都是忙碌的商贩和熙攘的人群，和马拉喀什截然不同，却同样混乱。
鸦影下榻在一座五星级的古老酒店，层层保镖护着，简首像临时的要塞。
影戴上耳机：“外围警戒就位，但里面……很难进。”
“那就从外围挤进去。”
当天夜里，许思婉换上平民服装，和影一起在人群中迂回，偷偷摸进酒店后巷。
她看见那排排荷枪实弹的保镖，深吸一口气：“要硬闯吗？”
影低声：“除非你真有自杀的打算。”
许思婉眼神闪了闪，转而镇定下来：“那就放长线钓他。”
影眯起眼：“什么意思？”
“逼他离开酒店。”
“你要怎么逼？”
“制造危机。”
她指了指对街那排新闻车：“散布他资金链要被彻底曝光的消息，就说国际刑警己经拿到他的全部证据，逼得他坐不住。”
影听完，忍不住低低骂了句：“狠。”
当晚，一条“国际刑警锁定鸦影账户”的假新闻被植入突尼斯的电视台滚动字幕。
没过多久，鸦影的保镖就开始出入紧张，他自己也在酒店顶层的套房里坐立不安。
凌晨一点，酒店楼下忽然出现一辆黑色商务车，鸦影带着最信任的两名保镖快步冲上车。
影抓住机会：“跟上！”
他们悄无声息地尾随，车队一路驶向突尼斯郊区一处偏僻的度假别墅。
许思婉看着那栋依山而建的别墅，咬牙：“那地方太封闭，如果他进去了，怕是再也出不来。”
影握住她的肩膀：“你等我，我先探。”
“你一个人？”
“你进去了，活不下来。”
她想说什么，可影眼神坚定得吓人：“听话。”
许思婉硬生生咽下话：“小心。”
影像幽灵一样穿过围墙，凭着丰富的战术经验一点点摸近别墅侧门。
无线耳机里只剩下他的呼吸声，许思婉在暗处死死攥紧拳头，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进去。”
影低低一句，随即背景传来几声沉闷的碰撞声，像是打斗。
许思婉心脏猛跳：“影？！”
十秒后，影传来声音：“搞定外围，看我的信号行动。”
许思婉飞快翻过围墙，借着月光朝别墅内跑去。
别墅里一片昏暗，木质楼梯踩上去会发出吱呀声，像随时会把人吞掉。
影从阴影中闪出，拉住她：“三楼，鸦影在三楼。”
两人一点点向三楼摸去，拐角处，忽然听见枪机拉栓的声音。
影反应极快，一脚踹开对方的肩膀，随即压制：“安静！”
他们抵达三楼，推开一扇雕花木门，看见鸦影正坐在桌边，表情出奇地平静，像是早就料到他们会来。
“许小姐，你果然比我想得厉害。”
许思婉盯着他：“你走不掉了。”
鸦影慢慢举起双手：“可以谈。”
影冷笑：“你觉得还有得谈？”
鸦影看向许思婉：“你父亲，当年最后没帮我，是他太天真，可你不是，你肯定明白，这个世界需要平衡。”
许思婉的心狠狠一颤：“闭嘴！”
鸦影慢条斯理地说：“你父亲死得不值，我可以让你活得比他好，只要你帮我。”
那句话几乎像恶魔低语，许思婉的手指都在发抖。
影一声冷喝：“别听他！”
可鸦影依旧淡淡道：“你以为抓了我就完事？金龙会和蜂巢的根还在，抓住我，不过是切掉一只手，明天就会长回来。”
许思婉握紧拳头，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可我至少能先剁下这只手。”
影大步上前，戴上特制手铐，把鸦影的双手锁得死紧：“你这次，彻底没机会了。”
鸦影笑得古怪：“你以为我没后手？”
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吼声，还有玻璃碎裂的声音。
影立刻拔枪：“走！”
他们带着鸦影冲出后门，外头停着的应急车灯火通明，几名情报员架着长枪保护撤退路线。
可就在车门关上的瞬间，别墅方向忽然爆炸，火光首冲夜空。
许思婉回头，眼睛几乎被震得发酸。
影吼：“别看，走！”
车子飞快驶向远离城区的高速路，许思婉这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抖，冷汗顺着脖子往下淌。
鸦影在她对面冷冷开口：“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你们太天真了。”
许思婉慢慢抬头，声音坚定得像铁：“至少今天，你完了。”
车子越开越远，突尼斯的夜风带来腥甜的沙尘，吹散了爆炸留下的焦糊味。
影一只手握住她冰凉的指尖，沉声道：“别怕，我们赢一场是一场。”
许思婉看着他，终于红了眼眶，低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