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舟半搂着我快步走向电梯。在无人看到的角落,他俯身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冰冷得刺骨:"记住,你父亲的生命,掌握在你手里。今晚,你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见。"
电梯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终于崩溃了,泪水夺眶而出:"你答应过会救他的!"
陆沉舟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他:"我会救他。但前提是,你乖乖听话。"他的拇指擦过我的泪水,声音低沉,"别哭了,妆会花。外面有记者。"
电梯到达一楼。门开的瞬间,他重新挂上那副担忧的未婚夫面具,搂着我快步走向等候的车辆。
车窗外,城市的灯光模糊成一片。我死死攥着那条珍珠项链,那是父亲给我的最后一件礼物。
而陆沉舟坐在旁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需要处理的商业危机。
车子向医院疾驰而去。我不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但我知道,从签下那份协议的那一刻起,我就己经坠入了深渊。
而深渊的最深处,是陆沉舟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
我跌跌撞撞地跟在医护人员身后,银白色的礼服裙摆拖在消毒水气味浓重的地面上,沾上了不知名的污渍。脖子上的钻石项链沉甸甸地坠着,像一道无形的枷锁。陆沉舟走在我身侧,他的手掌贴在我后腰,看似是温柔的扶持,实则是不可抗拒的掌控。
"病人突发室颤,己经进行过一次电击除颤。"医生语速飞快,"现在情况暂时稳定,但随时可能再次发作。"
ICU的门在我面前打开。透过玻璃,我看到父亲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胸口贴着电极片。他的脸色灰败得像一张被揉皱又展开的纸,氧气面罩上凝结的水珠随着他微弱的呼吸时浓时淡。
"爸..."我的声音哽在喉咙里,手指死死攥住珍珠项链,冰凉的珍珠硌得掌心生疼。
陆沉舟轻轻捏了捏我的后腰:"冷静。记者在楼下。"
记者。这个时候他还想着记者。我猛地转头看他,泪水模糊了视线,他的脸在泪水中扭曲变形,只剩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冷静得可怕。
"陆沉舟,"我声音发抖,"你答应过..."
"我说到做到。"他打断我,转向医生,"把病人转到顶楼VIP病房,安排李教授团队接手。"
医生面露难色:"陆总,病人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移动..."
"立刻。"陆沉舟的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所有费用记在我账上。"
十分钟后,父亲被小心翼翼地转移到了一间堪比五星级酒店套房的VIP病房。一群白大褂匆匆赶来,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的教授——想必就是陆沉舟口中的"李教授"。
我站在病房角落,看着他们忙碌。陆沉舟在门外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我只能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媒体...控制住...发布会..."
珍珠项链的搭扣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让我保持清醒。父亲的心电监护仪发出平稳的"滴滴"声,比之前在ICU时强健了许多。李教授正在调整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进口药物的剂量。
陆沉舟推门进来,手机塞回口袋。他站到我身边,目光落在病床上:"他会好起来的。"
不是安慰,而是一个冰冷的承诺。我懂他的潜台词——只要我乖乖听话,父亲就能活命。
"谢谢。"我机械地说,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他侧头看我一眼,突然伸手擦掉我脸上的泪痕:"妆花了。"他的拇指温热,动作轻柔,眼神却依旧冷静得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完好程度,"去洗手间整理一下。十分钟后开发布会。"
"发布会?"我茫然地重复。
"宣布我们的婚讯。"他唇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正式的。"
洗手间的镜子映出一个陌生的我。精心打理的发髻松散了几缕,眼妆晕染开来,嘴唇上的口红所剩无几。我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手指,却冲不走心头那种沉甸甸的窒息感。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是周若曦甜腻的声音:"沉舟哥哥,我特意来看望苏伯父..."
"这里不欢迎你。"陆沉舟的声音冷得像冰。
"为什么?"周若曦的声音带着委屈,"我们两家是世交,关心一下很正常啊。再说了..."她的声音压低,"你真的要娶那个落魄千金?她接近你分明是为了钱!"
"若曦。"陆沉舟的声音带着警告,"注意你的言辞。"
"我说错了吗?"周若曦提高了声调,"她父亲的公司马上就要破产了!这种女人..."
"够了。"陆沉舟打断她,"我的私事不需要你过问。程昱,送周小姐出去。"
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远去后,洗手间外恢复了安静。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可笑。周若曦说得没错,我就是为了钱,为了救苏家。而陆沉舟...他娶我又是为了什么?那面墙上的画像到底是谁?
我深吸一口气,拿出化妆包开始补妆。粉底遮盖了泪痕,眼线笔重新勾勒出轮廓,口红涂抹出完美的弧度。镜中的女人一点点恢复了"陆沉舟未婚妻"应有的高贵冷艳,只有眼底那抹破碎怎么都遮不住。
十分钟后,我站在医院会议室的临时发布会现场。闪光灯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刺得眼睛生疼。陆沉舟站在我身边,手臂环着我的腰,时不时低头耳语,做出亲密的姿态。在外人看来,我们是一对恩爱的新人,正在分享幸福的喜悦。
"请问两位是怎么认识的?"一个记者提问。
陆沉舟微笑:"苏晚是个才华横溢的作家。我在一次文学颁奖礼上对她一见钟情。"
谎言。流畅自然的谎言。我配合地露出羞涩的笑容,手指在他背后掐进掌心。
"婚期定在什么时候?"
"下个月。"陆沉舟不假思索,"我们不想等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