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给舀了点粥，说“先吃点东西吧。”高姐勉强笑了一下问道
“你们都吃了吗？”
“赶紧吃吧，我们都吃了，小磊也吃饱了…”
“大爷受伤了吗？”宋小满盯着刘明裤腿上的血渍问。
“嗯，没跑出来，被门框压住了。”刘明扯了扯袖子，“皮外伤，我媳妇给上了药，没啥大事。”
等他们喝完最后一口粥，谢昭突然抬手看表：“有些不对劲啊，都八点多了。从地震到现在十五个小时，按说救援队早该到了。”
“可不是嘛。”刘哥往砖头上一坐，声音有些哑“我回村看了，老房子塌得就剩砖头堆，老爷子被房梁压了腿，愣是没人搭把手……”他没说下去，只是盯着广场角落那堆变形的自行车发呆。
地震后第三小时他才摸回村，老爹的腿还被断门框压着，血渗在青石板上结了痂。他和媳妇扒了半天才把人弄出来，用碎布缠了伤口就往镇上赶。可一路过来，手机始终没信号，连马路上都裂着大口子，哪还有救援车的影子。
“说不定震区太大，咱们这太偏……”刘哥搓了搓有些发冷的手，话没说完就被一阵余震打断。碎石从断楼上掉下来，砸在地上砰砰响。几个人都没说话，只有远处废墟里传来隐约的哭喊声，在风里飘得忽远忽近。
沉默了好长时间。
刘哥心里有些乱，长叹一口气
“明天再说吧。”折腾了一天，大家也都筋疲力尽。
谢昭点点头，也没再说话。
这边，悬在宋小满脑袋上的另一只靴子己经掉下来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有点小漏洞，但只要人都活着就行。
大家在说话的时候，宋小满扒拉那个大窗帘铺在地上。也不管脏不脏的被褥都铺上去。高姐和张婶看见也找来能够铺盖的，几人围着三轮车打地铺，把物资都围在中间。
宋小满从三轮车斗里翻出她的亮橙色的睡袋，又捡了几件旧衣服铺在砖块上，像只蜷缩的松鼠似的钻了进去。
旁边的谢昭刚裹上军大衣，瞥见那团鼓鼓囊囊的橙色，忍不住开口：“你怎么带的这么全乎？”
她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挤出个憨笑：“早备着的！本来想等天暖了搞首播呢。”
“骑三轮车首播？”谢昭挑眉，指尖蹭了蹭下巴上的胡茬，搞不懂现在小孩都在想什么。
“咋啦，这叫接地气！还有人徒步穿越戈壁首播呢。”宋小满把睡袋拉链拽到下巴，声音闷在里面，“越特别越有人看，懂不？”宋小满开始胡诌。
“净整这些野路子……”谢昭叹着气往下躺好，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操心过度的老父亲。他原本想开口谢她——要不是她第一时间喊人、冲去开地下室，这栋楼的人怕是难有几个活下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望着她睡袋上沾蹭的灰，在心里默默记下：他欠这丫头一条命！
宋小满见过关了，呵呵一声傻笑，又往里面缩了缩。
虽然是西月，白天气温还可以，晚上还是挺冷的，尤其现在还是露天睡觉。天还没亮，宋小满就被冻醒了。
她哆嗦着准备起来生堆火，才发现张叔张婶己经起了，正在生火。她就挪到火堆旁发呆。
张婶看她盯着火堆的眼睛一动不动，以为她也吓着了。安慰她，
“没事，小满，人走到哪里都能活。”
“嗯，有你们，我不害怕。”宋小满笑得傻呵呵的。
“如果不是小满，我跟你张叔这把老骨头估计也埋这里面了。”张婶眼眶有些发红。
张叔也跟着点点头
“多亏了小满啊。”
“你看那边那俩孩子，大的15，小的才9岁，爹妈都没了。把孩子送下来又上去拿东西，结果没跑出来。唉…没爹没妈的，往后可咋办啊。”张婶指给宋小满看。
就看见离他们不远，两个孩子裹着一个毯子靠在一起还没睡醒。
旁边放着一堆捡来的衣服，鞋子，不锈钢盆，什么的。没看见有吃的。
“不知道大刚现在怎么样？”一想起儿子张婶心里就有些慌。
“大刚哥不是每天早上跑步吗，说不定他起来跑步，刚好躲过一劫了。”宋小满其实知道大刚哥在家时每天雷打不动的6点跑步，地震发生在5点多，他多半是凶多吉少。但是现在只能这么安慰两个老人。
张婶眼睛一亮，“小满说得对，说不定大刚刚好躲过一劫。”
张叔也点头，“是勒，小满说的有道理。”
宋小满心里有些难受，不再说话，也不再看那两个孩子。和张婶一起把锅支起来煮了一大锅粥。
谢昭，刘哥，高姐都起来了。
辛辛苦苦这些年，一觉醒来，啥也没有了。搁谁心态也得崩，加上这一晚上连冻带饿的，大家脸色都不怎么好。
一人盛了两勺粥，就着榨菜丝，就蹲在火堆旁吸溜着喝。
那边那俩孩子也醒了，听见吃饭的声音，大的还好，小姑娘就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饭。
宋小满碰了一下谢昭，朝那边抬抬下巴。“父母都没了。”
谢昭和刘哥都抬头看了一眼。
“唉…”刘哥叹了一口气。他也有孩子，看见孩子这样心里更难受。
谢昭起身把两个孩子叫过来，
“先喝碗粥吧。”
张婶急忙给孩子盛了两勺粥。男孩是哥哥，己经懂事了，接过粥，有些局促。说
“谢谢哥哥，谢谢张奶奶”
小女孩也跟着说“谢谢哥哥，谢谢张奶奶。”
“好孩子，快喝吧。”张婶把搪瓷碗递到小女孩手里时，宋小满才注意到这孩子跟谢昭并不熟，却只怯生生地躲在张婶身后——大概是昨晚没捞着饭吃，她接过碗就迫不及待喝了口热粥，又连忙推给旁边的男孩：“哥哥，你喝。”
“妮妮乖，你先喝。”男孩把碗推回去。
“别推啦，锅里还有呢！”张婶笑着又盛了勺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