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你干啥。”
他回身，从地上捞起两双鞋子，把门口挂的外套一股脑全都抱出来了。跟着张婶往外跑。
宋小满己经出来了。这时谢昭也下来了，刘哥抱着孩子，还有高姐也跟在后面往下跑。
宋小满摸出地下室钥匙的手有些发抖，打开门，刚把三轮车推出来，脚底突然猛地一沉。“……晃了！”她话音未落，整栋楼的墙皮就簌簌往下掉。谢昭拽着她往旁边躲，转身就冲进自家地下室，眨眼间甩出两提矿泉水、一箱炭，还有个纸箱，全砸进三轮车斗里。张叔见状把手里的棉袄往车上一甩，推着后座搭着面粉袋的自行车就跑，张婶则拎着一箱奶和鼓鼓囊囊的布兜子跟在后面。
“别搬了！快往广场跑！”刘哥抱着孩子冲下最后两级台阶，嗓门扯得像破锣，“楼要塌了！”
“地震了——！快跑啊地震了——！”谢昭抢过车把往前冲，宋小满在后面推得踉跄。楼道里涌出的人越来越多，有抱着婴儿的女人边跑边回头喊，还有大爷拄着拐杖被孙子架着往前挪。
大地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楼板咯吱作响，跑下楼的人撞得楼梯扶手咚咚响。摇晃越来越猛，有人踉跄着摔在地上，刚爬起来又被晃得撞在墙上。拐角那栋楼的墙面“咔嚓”裂开缝隙，碎砖混着灰簌簌往下掉，眨眼间半面墙就塌了下来，一时间广场上恐慌的尖叫声，哭泣声，求救声不绝于耳。
有人盯着自家窗户突然僵住——刚才还在喊人的妻子突然没了声音，他猛地转身往楼里冲，被谢昭一把拽住：“别去！楼要塌了！”那人红着眼嘶吼着挣开，刚跑到单元门口，整栋楼就像被拦腰折断似的轰然倒下，扬起的尘土把他的身影彻底吞没。
三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等震动终于减弱时，整条街己经变了模样：横七竖八的钢筋戳穿楼板，断裂的路面像狰狞的伤疤，广场上挤满了抱头哭喊的人。婴儿的啼哭声、老人的呼救声、还有人对着手机嘶哑地喊着“喂？喂！”可是屏幕上永远是“无法接通”的提示。
宋小满扒着三轮车斗首发抖，谢昭一手死死撑住车斗，一手把她往自己身边揽。她看着不远处半截悬在空中的阳台，突然觉得膝盖发软——刚才他们还在那栋楼下搬东西。周围的哭喊声忽远忽近，她低头看见自己攥着车斗的手指泛白，才发现人类在这场地动山摇里，真的像草芥一样脆弱。
高姐很狼狈，头发乱糟糟的，穿着家居服，外面套着大羽绒服，脚上还穿着拖鞋，连袜子都没穿，抱着小磊，手里却拿着孩子的外套和裤子。小磊包着被子，还有些睡眼惺忪。
宋小满揭开三轮车上的旧衣服，把谢昭都上来的两提矿泉水放下面，又把旧衣服铺好，让高姐把小磊放车上。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巧克力给小磊。
“谢谢小满姐。”
孩子应该是吓着了，有些萎靡。
公园边上有几张长椅，她把车推到长椅边叫张婶跟高姐先过来坐。
张婶好一点，衣服穿的整齐，只是脚上也穿着拖鞋。嘴里喃喃
“不知道H城怎么样？”
高姐这时候好像反应过来高声叫到
“老刘，刘明，刘明。”
刘哥跑回来：“啥事，媳妇”
“快，快回爸家看看”
刘哥一愣，“我马上就回去。”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高姐跟在刘哥后面。
“孩子呢，怎么办。”
“走吧，孩子我跟小满看着。”这时谢昭和张叔回来了。
“小磊听小满姐的话，爸爸妈妈去爷爷家看看就回来。”高姐抱抱小磊说
“妈妈你去吧，我听话。”小磊懂事的说。
高姐和刘哥走了。
“怎么样了？”宋小满问谢昭
“得等救援队来，没有设备不好救。”谢昭脸色有些凝重。
“不知道地震范围多大，救援多久能到。”张叔有些担心儿子，两位老人有些支持不住，靠在一起。
“先别急，咱们等等看。”宋小满递过半瓶水，张叔抹了把脸突然站起来：“等归等，得先收集点东西。等我儿子，刘明他们回来，也好有个准备。”
“去我家看看？顶楼塌得规整，或许能扒出东西。”谢昭指了指斜后方的废墟，三人踩着钢筋往高处爬。
瓦砾堆里露出半截床头，谢昭用撬棍掀开预制板，宋小满和张叔赶紧上手搬碎砖。扒开半人高的水泥块，果然露出卧室的一角：被子褥子裹着碎玻璃，衣柜门歪在床架上，谢昭伸手拽出挂着的厚外套，又从床底摸出一双劳保手套和旧运动鞋。窗帘也扯下来，把砸裂的木床板一块块抽出来。
周围蹲在废墟边发呆的人见他们忙活着，愣了几秒后也纷纷站起来，有人用钢筋撬起压在下面的锅碗，有人在碎砖石里翻找没砸坏的矿泉水瓶。
三人折腾到下午才找到厨房，找到一口完好的铁锅，一个短了把手的平底锅。一个碎了的电饭煲，但是内胆是好的。筷子勺子也有几把，菜刀剪刀，大半袋子面粉，半袋子米，两扎己经稀碎的挂面，有包装袋应该还能吃。几个胡萝卜，几个葱头，几个土豆。半箱火腿肠，两包盐，撒剩小半桶的油。碗全碎了，找到几个不锈钢的盘子和一个盆还能用。
歇脚的空档又晃了十几次余震，碎石子时不时从断壁上往下掉。西人累得瘫在三轮车旁，谢昭拿撬棍戳了戳冒烟的铁桶：“先弄点吃的吧，没力气扛不住。”
他们在小广场用砖块垒了个简易灶台，宋小满从纸箱里翻出半袋面粉，掺着矿泉水搅成疙瘩。铁锅里的汤咕嘟冒泡时，张叔又添了几根木板进去，火星子溅在满是灰渍的手背上也没知觉。五个人围着锅用盘子喝汤，热汤灌进肚子才觉得人像是活过来了。
“婶，我来洗吧。”宋小满想接铁锅。
吃过饭三人又上去找看看能不能再弄点吃的下了。三个人折腾到天黑才把找到冰箱弄开，能吃的就剩冷冻室里的冻肉跟冻鱼，丸子。又弄了些木头，三人才下来。
搬了两趟才把东西都搬到小广场上，广场上的人不多，有的跟刘哥他们一样，不放心老人，回去找人了。剩下的人东一堆，西一堆，有的在低声哭泣，有的在煮东西，有的木木的看着火光。
然而救援队依然没开来。
“救援队怎么还不来啊。”张叔问道。
谢昭的眉头越拧越紧。事情有些不对，地震己经过去十二小时了，就算地方偏僻，或者救援力量不够，也不可能毫无动静。除非，发生了华国控制不了的局面。随着时间的推移，地震范围在谢昭的地图中不断扩大。
这时，刘明两口子也回来了。刘明扶着个老大爷，夫妻俩一人背着一大包东西。看样子，三个人也累够呛。
“救援队来了没有？”刘明一边放东西，一边问道。
“还没有，再等等吧。”谢昭没有说出他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