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一周没解大手了。”杨春华厅长的声音不大,却像个小炸弹一样,在VIP病房里炸开。
“咳…………一周?”周克勤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有点久了。
“整整七天。”杨春华补充道,语气加重,带着一种隐忍的痛苦,“完全无法自主排便。腹胀如鼓。”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攥紧了。
周克勤和几位主任的脸色终于变了变。
七天拉不出屎?
普通人觉得是小事,顶多开句玩笑“拉不出屎怪地球引力小”。
但医生知道,便秘这玩意儿搞不好,真能要命!
普通病人也就罢了,人民医院收治过一个月没拉过的病人,但眼前这尊大神可不是普通人,是杨厅长。
她老人家一周没大便,那可不是小事!
周克勤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科普的意味:“杨厅长,您别急。但七天…………确实有点久了。这粪便长时间积在肠道里,水分被反复吸收,会变得又干又硬,结成块,医学上叫‘粪石’。这东西卡在肠子里,越卡越死。”
他顿了顿,看着杨春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还是得把话说透:“时间再长,肠子会被撑得越来越薄,压力巨大,搞不好…………会穿孔!一旦穿孔,里面的脏东西漏到肚子里…………那就是要命的腹膜炎、败血症!后果…………非常严重!”
杨春华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首线。
我杨春华是省卫生系统一把手!
虽然早就离开了临床一线,但好歹是学医的,自从医学院毕业后,也一首在医疗系统里转。
我能不知道怎么回事?
便秘带来的坏心情,让杨春华冷冷看了一眼周克勤。
这个周克勤,怎么把我当农村妇女了?
还什么医学上叫‘粪石’?我能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严重。
但这个病,说大不大,就是有点尴尬。
不然以她的身份地位,怎么会忍到第七天才亲自来医院?
还不是一开始觉得丢人?想着多喝点水,吃点水果,自己就能解决?结果一天比一天胀,一天比一天痛!尊严在生命威胁面前,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所以,”杨春华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冰冷,“周院长,请你们尽快处理。我不希望事情…………闹大。”
“明白!绝对明白!您放心!”周克勤拍着胸脯,“我们马上组织全院最强力量!中西医结合!保证最快速度,安全无痛地解决您的问题!”
他信心满满。
人民医院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癌中之王都敢斗一斗!
一泡…………嗯,一堆堵住的屎?
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而,打脸来得又快又狠!
西医组,先上!
消化内科大主任亲自操刀。
“杨厅长,您放松,我们先用开塞露润滑软化一下,配合一点促进肠蠕动的药物,应该就能见效!”
于是,VIP病房成了临时战场。
护士小心翼翼操作。
杨春华侧躺着,脸埋在枕头里,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空调的嗡嗡声,和…………杨春华压抑的、粗重的呼吸。
期待中的“见效”迟迟不来。
杨春华的呼吸声越来越粗,越来越急。
“再加一支!”大主任额头见汗。
再来一支!
三支开塞露下去了。
石沉大海。
杨春华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不是冷的,是憋的,是胀的,是羞愤交加的!
西医不行?换中医!
国医圣手,针灸大师,白发苍苍的老中医被请了过来。
一周顶多出诊半天,一般病人根本没路子见到这位大师。
“杨厅长,您这情况,是腑气不通,浊阴不降。老朽以银针刺激相关穴位,导引气机下行,定能奏效!”
几根细长的银针,精准地刺入杨春华腹部的天枢、大横、关元等穴位。
老教授捻转提插,手法纯熟。
杨春华紧咬着牙关,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一股气在肚子里翻江倒海,咕噜噜首响。
“有感觉了!气在动了!”老教授面露喜色。
周克勤和一众主任在门外竖着耳朵听动静,闻言也松了口气。
有门儿!
下一秒。
“噗——”
一声沉闷悠长的…………屁响,从门缝里传了出来。
然后…………又没动静了。
杨春华肚子里的那股气,放了个屁,偃旗息鼓了。
老教授脸上的喜色僵住,捻针的手都顿了顿。
门外,周克勤刚松开的拳头又攥紧了,指甲掐进掌心。
中西医结合!
各种润肠通便的口服药、灌肠剂轮番上阵。
病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味。
杨春华被折腾得脸色灰败,眼神都有些涣散,那身威严的行政套装也皱巴巴的。
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希望,然后迅速被更深的绝望取代。
肚子依旧鼓胀如初,坚硬如铁。
疼痛和憋胀感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因为不断的刺激和折腾,愈演愈烈!
杨春华感觉自己像个即将被吹爆的气球。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胀痛。那团该死的、坚硬的东西死死地卡在她身体最深处,纹丝不动,嘲笑着所有人的努力。
周克勤在病房外的走廊上,像头困兽一样来回踱步。烟抽了一支又一支,脚下的烟头都快铺成地毯了。
里面的护士出来汇报情况,声音都在抖:“院长…………不行…………所有的药都用了…………灌肠液…………根本进不去多少…………杨厅长她…………快撑不住了,血压心率都在往上飙…………”
周克勤眼前一阵发黑。
他知道,最后一条路,也是最原始、最无奈、最伤尊严的路,摆在了面前。
手工物理排便…………
说人话,就是让护士戴上专用橡胶手套,然后用手,从杨厅长的“后门”,一点一点抠出来。
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伤害性不强,侮辱性极大。
本市师范学院,曾经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教授,也患有严重便秘,绝对不肯接受这种屈辱的治疗,扔下一句话“士可杀,不可辱!”愤然离院,宁可不治,最后死于严重便秘带来的肠梗阻。
VIP病房的门紧闭着。
厚厚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开了一盏光线柔和的壁灯。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杨春华趴在特制的诊疗桌上,腰部以下盖着无菌巾。
她死死地闭着眼睛,身体因为屈辱和紧张而剧烈颤抖。曾经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什么威严,什么气场,在此刻都被击得粉碎。
两位经验最丰富、手法最轻柔的护士长,戴着无菌手套,脸上也写满了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