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很用力，带着军工人特有的力道和温度。.
李道一能清晰地感受到老人胸腔里那颗强劲跳动的心脏。
黄铁峰凑近李道一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
“小道士，你是聪明人，不用说，也知道我‘黄铁峰’是化名。其实，这名字是……是我的老伙计，只是，哎，老头子我二十五岁那年——”
李道一的眼睛略微睁大了一点。
不用说。
第一次见到黄老时，他己经猜到“黄铁峰”是化名，为了安全。
但是，黄铁峰，就是面前这位“黄老”的化名，一定是当年牺牲的那位试飞员！
“黄老”25岁时的老伙计！
“其实我的真名是——”
“黄老”飞快地说了三个字。
李道一的身体，在听到那三个字的瞬间，极其罕见地、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无误地流露出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名字……是一个在共和国军迷圈、科技圈如同传奇般闪耀的名字！
一个象征着国防尖端科技腾飞的丰碑。
一个本只存在于传说和最高机密档案里的符号。
他万万没想到，这位为国为民操劳一生、刚刚被他从嗜睡沉疴中拉回来的老人，竟然是那位传奇！
黄铁峰松开李道一，看着他那副难得一见的震惊表情，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他再次凑近，声音更低，带着一种分享惊天秘密的兴奋和神秘：“还有……那个项目……不是科幻，是真的！”
李道一瞳孔猛地一缩！“那个项目”！
近年来国内外军迷和战略分析家争论不休、众说纷纭的超级项目！无数人认为只存在于PPT和科幻小说里的“国之重器”！
黄老亲口证实……是真的！
巨大的信息冲击让李道一的大脑都空白了一瞬。
黄铁峰更得意了，朝李道一用力地眨眨眼，带着点老顽童的狡黠和不容置疑的威严。
“小道士！记着啊，今天听到的看到的，尤其是‘那个项目’，都给我烂到肚子里！一个字不许说出去！不然……哼哼，老头子我饶不了你！”
李道一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
他后退一步，站首身体，双手抬起，对着黄铁峰，郑重其事地行了一个古老的、标准的道家揖礼。
腰深深地弯了下去。
无关医术，而是发自内心对一个为国奉献一生的“幕后功臣”的崇高敬意。
国士无双。
良久，李道一才站首了身子。
黄老嘴角含笑，坦然接受了这一拜。
“哈哈哈！走了！”黄铁峰洒脱地大笑起来，笑声在黄昏中传得很远。
他不再看任何人，干脆利落地一挥手，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那辆黑色轿车。
背影挺拔，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又仿佛重新扛起了更重的使命。
周克勤、杨春华等人连忙恭敬地送行。罗刚勇最后关上车门，自己也快步绕向副驾驶。
就在他拉开车门准备坐进去时，动作顿了一下。
他回头，目光如电，锁定站在不远处的李道一。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再次燃起强烈的战意和探究。
“小道士。”罗刚勇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李道一耳中。
“等着。一定找个机会，好好和你切磋一下。”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军人的自信和属于武者的骄傲，“看看是你道家的功夫厉害，还是我少林的武功正宗！”
说完，他不等李道一回应，一矮身钻进了副驾驶，关上车门。
黑色轿车发动，无声地滑入黄昏中渐渐繁忙起来的车流，很快便消失不见。
只留下游乐场门口，一群心思各异的人。
李道一站在原地，望着车子消失的方向，夕阳的金光落在他平静的脸上。
刚才黄老低语的那个名字，以及那句“不是科幻，是真的”，依旧在他心头回荡，激起无声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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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
诊所的木门被推开，带进一阵初秋微凉的风。
刘夏拉着林薇走了进来。林薇脸上罩着的薄纱巾摘掉了。
那些恼人的黄斑淡了许多，像被橡皮擦去了大半，露出底下原本白皙的皮肤。
气色也透出些红润，不再是之前灰蒙蒙的黯淡。
“李医生！”刘夏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点小兴奋，“您快看看薇薇！”
林薇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感激。
“李医生，您给的药……太神了。按您说的，每天日出前喝那碗汤药，再用那罐子里的药泥敷脸……这才几天，感觉……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脸也不那么紧绷发痒了。”
李道一正低头整理着柜台里几味干草药，闻言抬眼扫了林薇一下，微微颔首。
“嗯。浊气下行，清气自升。继续用完七日，余毒当净。”他语气平淡，像是陈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刘夏却眼尖，凑近柜台，歪着头打量李道一平静的脸。
“李医生，您今天……好像挺高兴？”她小声问，带着点好奇。
印象里这位年轻的道医总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极少有明显情绪外露。
李道一捏着一段干药草梗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他眼前掠过黄铁峰那张布满皱纹却神采奕奕的脸，还有那句压得极低却重逾千钧的“不是科幻，是真的”。
一丝极淡、几乎无法捕捉的笑意，终于还是从他嘴角逸出，转瞬即逝。
“嗯。昨日，治好了一位病人。”
他低头，继续将药草归入不同的青瓷小罐，“一位……很值得敬重的病人。”
刘夏眼睛眨了眨，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是……是那位黄老吧？院长后来跟我们说了，那位的事，嘴巴要严实点，一个字都不能往外说。”
她做了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表情认真。
李道一没接话，只是又轻轻“嗯”了一声。
柜台里的药草散发出干燥苦涩的混合气息。值得敬重……为国铸剑，隐姓埋名，耗尽心血。
黄老的真名，还有那个项目……念头在他心底无声滚过，带来一种沉甸甸的熨帖。
这感觉，太舒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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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下午的阳光斜斜照进诊所，在磨得发亮的木地板上投下窗格的影子。
笃、笃、笃。
敲门声响起。不是手指叩门，是指关节敲在硬木上的声音，短促、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像是铁棍在砸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