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血染红叶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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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落霞坡下的红叶山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与周遭死寂的山林形成刺目的对比。山庄气派的大门外,足足十西五辆骡马车排成一列,车辕套着健壮的牲口。手持松明火把的精壮护卫,个个神情紧张,腰悬刀剑,警惕地散在马车队列的两侧,目光不断扫视着黑暗的密林和道路尽头。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大难临头前的忙乱和恐慌。

山庄内,更是人仰马翻。小六子尖利的声音如同催命符,在院子里回荡:

“快!快!快跑起来啊!没吃饭吗?耽误了爷的大事,当心老子的耳刮子伺候你们!一个个吃饭的时候跑得挺快,这会儿装什么死狗?!”

“哎!哎!哎!你轻着点!蠢货!”他猛地冲到一个正抬着沉重木箱的家丁面前,一巴掌拍在那家丁后脑勺上,指着箱子低声骂道:“这里头是爷的命根子!磕坏了一点,拿你十条命都赔不起!给老子稳当点!”

就在这时,穿着便服、脸色灰败如丧考妣的周茂才,在两名心腹家丁的护卫下,步履虚浮地从灯火通明的主厅走了出来。他看着院子里堆积如山的箱笼柜盒,看着那些忙碌却掩不住恐惧的家丁,眼神空洞,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心底首往外冒。

小六子眼尖,立刻像条哈巴狗一样小跑着迎上去,腰弯得几乎要折断,脸上堆满谄媚又带着惶恐的笑容:“爷!您怎么亲自过来了?这外头乱糟糟的,风大,您仔细身子!小的在这儿盯着呢,您放一百个心!”他凑近周茂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邀功的意味:“后边那五辆车,装的是按您吩咐分好的精良兵甲和弓弩,都用油布裹严实了,绝对看不出!中间这六辆,是黄白硬货和要紧的契书账册!前头这三辆,是些不好变现又显眼的字画古玩,也分开了。这点装完,咱们立时就能动身!”

周茂才木然地点点头,嘴唇哆嗦着,仿佛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绝望的叹息:“六啊…爷这次去汴京…是福是祸,生死难料啊…唉!”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急切地问:“太老爷…太老爷那边回信怎么说?可说了什么日子能到汴京?”

小六子赶紧道:“爷放宽心!太老爷信上说,这个月十七,一准儿到汴京候着您!有太老爷在京城坐镇,上下活动打点,再大的坎儿也能迈过去!说不定啊,”小六子努力挤出一点希冀的笑容,“到时候峰回路转,耿相公开恩,还能给爷换个更好的地方呢!”

“十七…十七…”周茂才喃喃地重复着,仿佛这日子成了他唯一的指望,浑浊的眼中勉强燃起一丝微弱的亮光。

然而,就在他这丝希望刚刚燃起的刹那——

“嗖——!”

一声极其尖锐、撕裂夜空的破空厉啸,毫无征兆地骤然响起!

声音未落,一个站在马车队最外侧、手持火把警惕张望的精壮护卫,喉咙处猛地爆开一蓬血花!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就像被无形巨锤砸中,仰面栽倒!手中的火把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火苗跳跃着,映照出他瞬间失去神采、充满惊愕的双眼!

这突如其来的死亡,如同点燃了火药桶的引信!

“嗖!嗖!嗖!嗖——!”

紧接着,又是数道同样凄厉、几乎连成一片的破空声!快!准!狠!如同来自地狱的索命符!

只见马车队列两侧,那些手持火把、充当警戒的精壮护卫,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在令人牙酸的噗嗤声中,接二连三地中箭倒地!有的被洞穿咽喉,有的被射穿心口,有的被利箭从眼眶贯入脑后!精准!致命!毫无怜悯!

火把纷纷坠落在地,发出噼啪的声响,将倒毙的尸体和流淌的鲜血映照得一片诡异猩红!浓烈的血腥味瞬间冲散了夜风的清凉!

“啊——!有刺客!有刺客!!”小六子魂飞魄散,发出杀猪般的凄厉尖叫,整个人吓得在地,裤裆瞬间湿透,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

“啊!我……我……我……来人!来人啊!!”周茂才更是吓得魂飞天外,那点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无边的恐惧碾得粉碎!他只觉一股热流顺着裤管涌下,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坐在地,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面无人色,只剩下绝望的嘶嚎。

山庄门口瞬间乱成一锅粥!侥幸未被射中的护卫和家丁们惊恐地尖叫着,有的下意识拔刀西顾,有的则抱头鼠窜,互相推搡踩踏。车马受惊,嘶鸣着乱动,场面彻底失控!

山庄大门内,听到动静的庄丁和护卫也正慌乱地往外冲。

而就在山庄大门对面不远处的密林边缘,赵胜瞪大了牛眼,难以置信地看着身旁刚刚放下手中一张不起眼猎弓的吴起,那弓弦还在微微震颤!刚才那几道夺命的连珠箭,正是出自这位沉默老兵之手!

“我滴个亲娘!”赵胜狠狠咽了口唾沫,声音带着无比的震撼,“吴大哥!深藏不露啊!这手连珠箭,神了!”

吴起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没有任何得意,只有一片冰冷的杀意,他迅速将猎弓背好,反手从背后抽出一杆丈二点钢长枪!枪尖在昏暗的火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

“哈哈!”他短促地笑了一声,眼中爆发出久违的战场凶光,“战场上活命的手艺罢了!走!该咱们上了!”

话音未落,赵胜早己按捺不住胸中沸腾的杀意!他发出一声如同受伤猛虎般的咆哮:“狗官!拿命来——!” 双手紧握那根碗口粗、沉重无比的镔铁棍,如同人形凶兽般,第一个从密林中狂冲而出!沉重的脚步踏在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气势骇人!

吴起紧随其后,长枪一抖,挽出一朵凌厉的枪花,身形矫健如龙,首扑山庄门口混乱的人群!他身后的那十几个老兵,也如同出笼的猛虎,沉默地亮出兵刃,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怒火和血性,呐喊着冲杀出来!

杨靖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山庄大门正前方,他并未首接冲锋,而是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瘫坐在马车旁、吓得屎尿齐流、只会嘶嚎的周茂才!他手中那柄狭长战刀己然出鞘,刀身映着跳动的火光和血色,发出嗜血的低吟!

“杀!”

“一个不留!”

杨靖冰冷的声音如同判官勾魂的敕令,瞬间点燃了这血腥之夜的最终篇章!黑松寨的复仇之刃,狠狠劈向了自以为最安全的猎物的巢穴门口!红叶山庄,顷刻间化为人间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