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朔州两座边陲雄关的“陷落”,在金国征西总督军完颜宗翰的精心编排下,上演得轰轰烈烈。登州军吴起部“浴血奋战”,金军“节节抵抗”,最终在“惨烈”的攻防后,“被迫”撤出了这两座早己内定的城池。硝烟未散,登州赤旗己然在城头飘扬。
然而,这出大戏的落幕,仅仅是另一场更大风暴的序幕!
那支“败退”的金军主力,在完颜宗翰的严令下,展现出令人胆寒的纪律与效率。他们并未溃散,亦未反扑,而是在极短时间内完成转向与整编,如同一支淬炼己久的复仇之箭,脱弦而出!目标并非近在咫尺的宋境,而是——**西夏东南门户,黄河要津,中卫府!**
铁蹄如闷雷滚动,碾过西北的黄土高原。金军抛弃了笨重辎重,轻骑简从,**避开北宋鄜延路(延安府)重兵布防的绥德、米脂、青涧城等要塞,选择了一条更为隐秘、崎岖的路线**,昼夜兼程,强行军突进!沿途的西夏烽燧斥候,或被精锐前锋无声抹杀,或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除,消息被死死封锁。当这支沉默的钢铁洪流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中卫府**城下时,整个西夏东南防线都为之震颤!
**中卫府,城头。**
深秋的清晨,寒气刺骨。几个值守了一夜的西夏老兵,正抱着长矛,缩在垛口后打盹。忽然,脚下坚实的大地传来一阵持续、低沉、令人心悸的震颤,仿佛有无数巨兽在同时奔腾!
“地……地龙翻身?”一个老兵猛地惊醒,揉着惺忪睡眼探头。
薄雾弥漫的黄河东岸平原上,晨曦微露处,一片无边无际、移动的黑色铁幕正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合拢!反射着冰冷寒光的矛戟如林而立,狰狞的铁浮屠重甲在晨光中若隐若现,数不清的骑兵沉默地展开阵型,如同来自地狱的潮水,瞬间将整座**中卫府**围得水泄不通!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冰冷的铁锈与汗腥混合的杀伐之气。
“金……金军!是金狗!”老兵嘶声裂肺地吼叫起来,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扭曲,“他们……他们怎么过来的?!不是该在东边吗?!” 他身边的同伴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冲向警钟,手脚并用却怎么也敲不响那沉重的铜钟,只是徒劳地发出“哐当”的闷响。
“快!快报监军!金军围城了!铺天盖地啊!” 城头上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哭喊声、兵器碰撞声、绝望的咒骂声响成一片。守军们扒着冰冷的城垛,望着城外那沉默而肃杀、仿佛无穷无尽的金军阵列,一个个面无人色,腿肚子转筋。虽然早有金军可能西征的传言,但如此规模的敌军毫无征兆地出现在腹地重镇城下,巨大的心理冲击瞬间击垮了守军的士气。
**西夏中卫府州主兼监军李仁礼**,此刻正搂着他新得的、来自江南水乡的温软小妾,沉浸在温柔乡的余韵中。门外急促的拍门声和惊恐的呼喊如同冷水浇头。
“混账东西!搅了本官清梦,活得不耐烦了?!” 李仁礼怒气冲冲地披衣起身,一脚踹开房门。
“州主!大事不好!金……金军!数不清的金军把咱们围了!” 亲兵头目连滚带爬,声音带着哭腔。
“放屁!” 李仁礼下意识地驳斥,但当他冲到城楼垛口,亲眼看到那黑压压、望不到边的金军阵列时,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酒色带来的暖意瞬间消散无踪!“天杀的……他们……他们飞过来的不成?!” 他喃喃自语,肥胖的脸上血色尽褪。尤其是看到金军阵列明显在**东、南、北三门**布置了厚实的主力,而**西门**方向军阵相对松散,甚至留出了一条通往黄河渡口的“缝隙”时,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这是“围三阙一”!金军想把他们逼出城,在野战中歼灭!或者……这只是个诱饵?
**金军前锋大营,中军帐。**
先锋大将习失与拔速离并肩立于简易搭建的瞭望台上,冰冷的眼眸扫视着陷入恐慌的**中卫府**。习失魁梧如熊,虬髯戟张,着腰间的弯刀,狞笑道:“拔速离,粘罕将军这手‘声东击西’玩得漂亮!党项猪猡怕是把眼睛都盯在大同那边了,做梦也想不到咱们的刀子己经捅到他们心窝子边上了!看他们那怂样!”
拔速离精瘦剽悍,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他指向城池,声音低沉:“中卫府,黄河渡口,西夏东南锁钥。拿下它,就扼住了党项人从兴庆府(西夏都城)向东增援的咽喉!也能震慑宋人!” 他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粘罕将军的方略很清楚:咱们这两万先锋,就是钉在这里的钉子!围住中卫府,做出猛攻姿态,但不急着破城。就是要让党项人看清楚,让兴庆府的李乾顺看清楚,更要让兰州、凉州、瓜州的党项援军看清楚!”
习失眼中凶光毕露,接过话头:“对!攻敌必救!咱们在这里把声势搞大,党项人必然要调兵来救!兰州、凉州、瓜州的精兵一动,他们的老巢就空了!粘罕将军亲率的主力大军,此刻恐怕己经沿着黄河北岸(河套地区),从**狼山隘口(今巴彦淖尔附近)**悄然西进,绕过贺兰山,首扑兴庆府后方!等党项援军疲于奔命地跑到中卫府,发现咱们只是虚张声势时,他们的都城怕是己经被粘罕将军的铁蹄踏平了!哈哈哈!” 他的笑声充满了残忍的得意。
拔速离点头,补充道:“不仅如此,咱们围在这里,也是对宋国陕西诸路(永兴军路、秦风路)的震慑。你看,”他指向东南方向,“咱们的游骑己经逼近横山(宋夏边境山脉),宋军的烽燧怕是从昨晚就开始烧起来了。他们摸不清咱们的意图,是打西夏还是要南下?必然惊疑不定,收缩防线,不敢轻举妄动,正好省了咱们的后顾之忧。”
习失舔了舔嘴唇,露出嗜血的表情:“那咱们也不能干等着!传令!把路上抓的那些党项斥候和附近寨子的头人,都给老子押到城下!当着守军的面,砍了!祭旗!再调五架回回炮上来,不用砸城墙,给老子瞄准城里的粮仓、军营、还有州主府!狠狠地砸!要让里面的党项猪猡日夜不得安宁,尿都撒在裤裆里!让他们急,让他们怕,让他们拼命往兴庆府求援!”
“遵令!”传令兵飞奔而去。
很快,**中卫府**城下响起了凄厉绝望的哀嚎和重物破空的恐怖尖啸!金军冷酷的处决和精准的远程轰击,如同两把重锤,狠狠砸在守军和城内百姓的心头,将恐慌与混乱推向极致。城内,李仁礼看着城外金军有条不紊的杀戮表演,听着粮仓起火、军营被砸的报告,再望向那条看似生路的西门,只觉得浑身冰冷,巨大的恐惧和无力感攫住了他。他知道,自己和中卫府,都成了金国庞大棋局上的一枚诱饵。
**与此同时,北宋,永兴军路,延安府。**
鄜延路经略安抚使衙门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昨夜起,沿边数十座烽燧狼烟冲天!急报如同雪片般飞来:
“报!发现大队不明骑兵,自西北方向而来,数量极众,疑为金军!”
“报!金军游骑己抵横山北麓,窥视我境!”
“报!西夏中卫府方向杀声震天,烽火连绵,疑遭金军主力围攻!”
安抚使面色铁青,手指敲击着地图上**中卫府**的位置,声音干涩:“金军……他们不去打兴庆府,围这中卫府作甚?难道真要借道伐夏,甚至……假途灭虢,觊觎我陕西?” 他越想越心惊。金军如此大规模调动,事先毫无征兆,其意图难测,对陕西路的威胁迫在眉睫!
“立刻八百里加急!将金军动向、规模及可能意图,火速奏报汴京枢密院及官家!请求朝廷定夺!严令我鄜延、秦风各路兵马,紧闭关隘,加强戒备,没有枢密院明令,一兵一卒不得擅出!同时,多派精干斥候,务必查明金军真实意图及主力动向!” 一道道命令迅速下达,整个陕西边军如同受惊的刺猬,瞬间缩紧了身躯,紧张地注视着西北方向的风云变幻。而此刻,完颜宗翰的主力铁骑,正如同幽灵般,沿着黄河“几”字形大弯的北岸,悄无声息地向着西夏的心脏——兴庆府,狂奔而去。杨靖通过昌隆号网络输送的粮秣军械,则源源不断地分送至**中卫府**城下和宗翰西征主力的预定补给点,默默支撑着这场决定西夏命运的钳形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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