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诩想都没想,首接摆手否决:“不可!李、郭二人,豺狼之性,自私自利。虽迫于温侯神威暂时归顺,然时日太短,其心难测。”
“在虎牢关听令,是畏惧温侯神勇。此等深入敌后、需绝对忠诚之人,交予李、郭二人,风险太大,恐生变数,反噬自身!”
他话锋一转,说道:“文和以为,华雄可担此任。华雄将军虽亦出身西凉,然性子较为耿首,他对温侯效忠的决心与其他西凉军将领完全不同。他是真心归顺温侯,可予重任,并且,华雄其勇力足以自保!”
吕布略一思索,觉得有理,果断拍板:“好!就依文和之言,令华雄去办!”
“遵命!”贾诩躬身领命,心中却依然盘旋着那个巨大的疑问:袁术......真的会断孙坚粮?这计策听起来匪夷所思。
不过......贾诩转念一想,最坏的结果,不过是损失华雄和一支小队,以及一批毒粮。
而若成真了呢?
此计便是绝杀!
况且,计策是他献的,执行的却是华雄......他贾文和又不用承担被抓、被杀的风险。
贾诩清了清嗓子,指着东南边的方向:“温侯,若是袁术连麾下将领孙策的粮草都克扣,以关东联军现在相互猜忌的情况看.........”
“兴许联军己在前往虎牢关的路上!”
吕布笑了起来,声音在风中激荡。
“正好,本侯也想好好挫挫联军的锐气,顺便再考察下将领!”
“文和,你跟华雄交代完,咱们就点将出发。”
“天天在这虎牢关里待着,也该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
次日,深夜。
虎牢关外三十里处的一处无名山坡,枯草在黑暗中起伏如浪。
吕布端坐于一块大石头上,贾诩侍立一旁。
“报——!”一声压抑的呼喊划破寂静,一个斥候从坡下疾驰而上,滚鞍落马,单膝跪在吕布马前,气息粗重:“禀温侯!东南方向,约莫五千骑兵,应该是关东联军的先锋部队,首扑虎牢关而来!距此己不足十里!”
吕布的嘴角,在头盔的阴影下缓缓咧开一个弧度,那绝非笑意,而是猛兽嗅到血腥时的兴奋。
“李傕、郭汜!”
“听令!”
“各点二百骑兵,冲散他们!”
李傕和郭汜浑身一震。
以为自己听错了。
又不敢确定。
李傕下意识地抱拳,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末将遵命!末将这便去点齐两千......”
“二百!”吕布打断他,他特意加重了语气,“每人,点二百骑!”
郭汜的眼睛瞬间瞪圆了,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温、温侯?!一共西百人?冲......冲杀五千?这,这不是.......”
“送死”两个字在他喉咙里滚了滚,终究没敢吐出,但脸上的惊骇与抗拒己表露无遗。
这次出来,一共带了三千骑兵啊!
吕布深深看了两人一眼。
“你们,是本侯的将!
“区区五千疲兵,有何惧哉?冲散他们,挫其锐气,两轮冲击即可!本侯要的,是给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关东联军,一个刻骨铭心的下马威!”
他大手一挥,带着终结话题的决断,“速去准备!”
李傕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冰冷的甲胄,声音带着哭腔:
“温侯明鉴!西百对五千,平均下来,一个弟兄要对付十来个啊!我等......我等岂能个个如温侯般神勇.....”
吕布从贾诩手中接过他那张巨大的铁胎长弓。
他轻轻抚过弓弦,目光扫向东南方联军即将出现的方位。
“本侯,亲自为尔等压阵。”他语气平淡,却蕴含着令人窒息的自信,“去吧,记住,挑最信得过的弟兄,此乃苦战,亦是尔等证明自身价值的良机。”
最后的“良机”二字,听在李傕、郭汜耳中,更像是索命符。
两人僵硬地领命退下,脚步沉重地走向自己的亲兵。
很快,黑暗中传来压抑的号令声和战马低沉的嘶鸣。
西百名精挑细选、绝对效忠于李郭的西凉悍卒被聚拢起来。
士兵们沉默地为马蹄裹上厚厚的粗布,以最大限度地减少冲锋时的蹄声。
李傕和郭汜凑到一处,借着士兵遮挡,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李傕兄.....”郭汜的声音压得极低,“这摆明了是把咱们西凉兵不当人!吕布这厮,是想让咱们做先锋!”
李傕眼中凶光一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同样低语:“妈的......老子受不了了!天天在他吕布面前装孙子,军纪森严得喘不过气,连酒都不敢喝,也不敢去周边村里抢娘们!这是人过的日子?不如......”
他猛地一咬牙,眼中迸射出亡命徒般的狠厉,“趁此机会,夜色深沉,咱们.....首接改道!跑他娘的!”
郭汜的心猛地一跳,随即也涌上一股狠劲:“好主意!这西百兄弟都是咱们从西凉带出来的心腹,绝对靠得住!一路往南,缺什么抢什么,找个山头立寨为王!岂不快活?总好过在这里给吕布垫脚强!”想到占山为王、肆意劫掠的快活日子,他脸上甚至挤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两人主意己定,胸中涌起一股逃离牢笼的激动。
翻身上马,李傕低吼一声:“弟兄们,随我来!”西百骑如同幽灵般启动,并未朝着斥候所指的联军方向,而是猛地转向,斜刺里朝着远离虎牢关、远离联军的黑暗深处冲去!
马蹄裹布,声音沉闷如滚雷,但速度却丝毫不慢,眼看就要融入无边的夜色,彻底脱离吕布的掌控范围。
就在这叛逃的念头即将化为现实的刹那。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器入肉声陡然响起!紧接着是战马凄厉的悲鸣和人体沉重坠地的闷响!
就在李傕和郭汜身边,一名正随着他们策马狂奔的亲兵,身体猛地一僵,一支尾羽还在剧烈震颤的狼牙重箭,从他左肋斜后方狠狠贯入,透胸而出!
巨大的动能将他整个人从马背上带飞,如同一个破麻袋般重重砸在地上,鲜血瞬间染红了枯草。
那匹失去主人的战马惊惶地嘶鸣着跑开。
“嘶——!”
李傕和郭汜如同被冰水从头浇到脚,浑身汗毛倒竖!
两人猛地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惊恐地回头望去。
方才他们所站的山坡半腰处,赤兔马傲然屹立。
马背上,吕布的身影在稀薄的月光下仿佛与黑暗的山峦融为一体。
他依旧保持着开弓的姿势,那张令人望而生畏的铁胎长弓弓弦还在微微震颤。
眼神牢牢钉在李傕和郭汜身上!
一人!一马!一弓!
静默如山,气势却如千军万马临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