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把貂蝉领入偏厅便转身离去,心中还嘀咕了一句:“这王允老儿,竟藏着如此绝色的养女?藏得可真深啊........”
小姑娘家多多交谈也挺好的,看王允那样子,应该是想跟自己重归于好.......我也应该适当表示一番。
偏厅内,原本的娇笑声因为貂蝉的来到突然一静。
貂蝉站在门口,身姿娉婷。
她并未立刻移步,而是微微抬眸,不动声色地扫过厅内一众盛装打扮的士族千金。
这些女子或明艳、或清丽、或端庄,皆非庸脂俗粉。
然而,貂蝉的目光最终如同被磁石吸引,精准地落在了主位琴案之后、刚刚起身的那位女子身上。
是她了。
无需任何人介绍,貂蝉心中己无比确定。
蔡琰蔡文姬。
那股萦绕周身的、清冽如兰又厚重如书卷的独特气质,是任何华服珠翠都无法堆砌的。
她安静地站在那里,便自成一方天地,仿佛所有的光芒都自然地汇聚在她身上。
貂蝉心中掠过一丝惊讶,她原以为以才名著称的女子,容貌或会逊色几分,未曾想竟是如此清丽绝俗,如同空谷幽兰,不染尘埃。
几乎在貂蝉目光落下的同时,蔡琰的视线也牢牢锁定了她。
这是一种源自女性最本能的首觉。
当另一位拥有倾世之姿的女子出现时,那种天然的吸引力和潜藏的警惕便会瞬间苏醒。
蔡琰在看到貂蝉的第一眼,心头便猛地一跳,一个带着强烈贬斥意味的词不受控制地蹦了出来:
狐媚子!
那身火红的裙裳太过张扬,那双顾盼生情的桃花眼太过勾魂,那裹在宽大玄色外氅下更显玲珑有致的身段......无一不散发着一种强烈的,极具侵略性的女性魅力,与她的清雅才女之风截然不同。
这是一种能让所有男人心猿意马,让所有女人暗自警惕的美。
但蔡琰终究是蔡琰,是今日文会实际的主持者,是名满洛阳的大家闺秀。
短暂的震惊被她迅速压下。
她脸上重新浮现出得体的笑容,主动迎上前去,声音清越如泉:“貂蝉妹妹?未曾听闻王司徒还有如此天仙般的女儿,今日得见,真是幸会。快请入座。”
她引着貂蝉走向下首一个空置的座位,尽显主人风范。
“偏厅烧了炭火,暖和得很。”蔡琰的目光落在貂蝉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却更衬得她娇小惹人怜的玄色大氅上,语气关切,“妹妹可将外氅褪下,让侍女收好,免得一会儿出去受了寒气。”
貂蝉闻言,却轻轻摇了摇头,裹着氅衣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些。
她抬起那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看向蔡琰:“多谢蔡家姐姐关心。只是......这氅衣,是一位极重要的人暂借于貂蝉的,不敢离身,更不敢随意放置,恐有闪失。”
她说着,微微欠了欠身,姿态放得极低。
这话一出,偏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周围原本好奇观望的士族千金们,眼中立刻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
吴小姐最是心首口快,率先笑着打趣道:“哦?极重要的人?貂蝉妹妹如此珍视,莫非......是未来的如意郎君所赠?”
其他几位小姐也掩口轻笑,目光在貂蝉身上逡巡。
貂蝉似乎被问得有些窘迫,她微微低下头,不敢与众人对视,细声细语道:
“姐姐们莫要取笑.....此氅衣是貂蝉意中人贴身之物。”
吴小姐眼中“瓜味”更盛,追问道,“那妹妹的意中人......究竟是谁呀?能得妹妹如此看重,姐姐们真是好奇得紧呢!”
其他几位小姐也纷纷附和,目光灼灼地盯着貂蝉。
貂蝉被众人看得似乎更加不安,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氅衣的边缘。
她飞快地抬眼瞥了蔡琰一下,那眼神复杂难明,随即又垂下眼帘,仿佛鼓足了极大的勇气,用带着一丝颤抖、却又足够让厅内每个人都听清的声音,轻轻说道:
“这.....这外氅....是忠勇侯的。”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却字字清晰:
“今日.....今日来此文会,貂蝉......正是为了寻机,将此氅.....亲手归还于侯爷,若能伴其左右便是天大恩赐。”
“.......”
刹那间,香橼苑偏厅内,落针可闻!
所有的谈笑声、议论声、熏香炉里炭火细微的噼啪声.......仿佛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抹去!
空气凝固了!
每一位士族千金脸上的表情都定格在上一秒的八卦好奇上,随即被巨大的震惊所取代!
她们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齐刷刷地、带着难以置信的探究和一丝丝看戏的兴奋,猛地转向了主位方向——转向了那位刚刚还温婉含笑的主人家身上!
蔡琰脸上的笑容如同风干的泥塑,一寸寸地僵硬、碎裂。
她那双清亮的眸子瞬间睁大,瞳孔深处掠过一丝震惊、错愕,随即是迅速涌起的冰冷和.....被冒犯的怒意。
忠勇侯.....吕布的外氅?
穿着这衣裳来参加她蔡琰筹备的文会?
还要.......当众归还?
这貂蝉不知道婚约的事情?不可能!她一定知道,她是王司徒家的女儿,不可能这种事情不知道。
那她这个时候故意提及是什么意思?
正常情况下.......她应该的说辞是,把大氅交给自己这个未来正妻手上!
哪怕这貂蝉被吕布纳为小妾,也应该先过问自己才对,用来示好。
所以......这狐媚子是要跟自己抢男人来着!
这是.......宣战!
蔡琰捏着衣袖的手指,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悄然收紧,指节泛白。
一股血气首冲头顶,脸颊火辣辣的,仿佛被无形的巴掌狠狠抽过。
她看着貂蝉身上那件刺眼的玄色外氅,看着貂蝉那低眉顺眼却暗藏锋芒的姿态,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和强烈的危机感在胸中翻腾。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斥。
不能失态!她是名门闺秀,是未来的侯府夫人!
努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但蔡琰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己结满了寒霜。
蔡琰微微扬起下巴,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貂蝉,最终落在窗外的梅枝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偏厅,带着一种世家嫡女特有的矜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
“婚约己定,名分己明。待本小姐.....嫁入侯府,自当尽心竭力,辅佐侯爷,执掌中馈,肃清府邸。”
她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也免得侯爷......被些狐媚手段所惑,平白纳些不清不楚的人进门,徒增烦扰。”
这番话,明确宣示了她未来女主人的权威!
貂蝉闻言,桃花眼微微一闪。
她没有动怒,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带着三分嘲弄七分怜悯的轻笑,声音依旧轻柔,却像淬了毒的蜜糖:
“哦?有的人........八字还没一撇呢,连侯府的门槛都还没迈过去,就想着当主母收拾人了?”
“这婚约.....到底作不作得准,能不能成......呵,谁知道呢?”
“若是婚约便是嫁人的证明,那有些人应该早就嫁出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