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偏厅内,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如果说刚才只是震惊,那么貂蝉这句话,就是赤裸裸地捅破了那层最禁忌的窗户纸!
在场的士族千金们,谁不知道蔡琰与河东卫仲道曾有婚约在先?
吕布入主洛阳后,凭借强权硬生生夺了这桩婚事,蔡家觉得吕布挺好的,也乐得顺水推舟,将前约视若无物!这本是大家心照不宣、讳莫如深的事情!
貂蝉此刻轻飘飘一句“婚约作不作得准”,表面上是在质疑蔡琰与吕布婚约未成亲不作数。
更深层的意思,却是恶毒地揭开了蔡琰“一女二许”、婚约不“正”的旧伤疤!
这无异于当众扇蔡琰的耳光!
吃瓜看戏的千金们,此刻眼神都变了,从看热闹变成了看惊悚剧!
这貂蝉......看着娇娇柔柔,说话怎地如此歹毒!
句句往人心窝子里捅!
蔡琰被这猝不及防的揭短和恶毒的影射气得浑身发抖!
她感觉血液都冲到了脸上,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几乎要维持不住最后的仪态。
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
“你.....你休要胡言!本小姐......与侯爷的婚约,乃是侯爷亲自向家父提亲!是侯爷亲口应允!岂容你在此置喙?”
貂蝉似乎早有预料,轻轻反问:“哦?侯爷亲口应允?那......蔡家姐姐可曾亲眼见过侯爷本人?可曾亲耳听到侯爷......对你说过什么?”
蔡琰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像是要证明自己独一无二的地位,脱口而出,带着一种骄傲和急于展示的心情:
“侯爷在给我的书信中早己言明:‘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成连理枝!’此情此意,天地可鉴!”蔡琰的声音带着一种吟诵的韵律,将这句从未在世间流传过的缠绵悱恻,又情意坚贞的诗句清晰地念了出来。
刹那间,偏厅全在品味这诗!
......侯爷写给蔡琰的?
让人无法想象是出自那位以勇武闻名的忠勇侯之口!
在场的千金小姐们,眼中都流露出震撼和难以掩饰的羡慕。
能得此等情诗为诺,蔡琰在吕布心中的地位,无可撼动!
貂蝉在听到那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成连理枝”的瞬间,整个人也定住了。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中,清晰地闪过一丝刺痛、酸楚和深深的、无法掩饰的羡慕。
她从未听过如此动人的情话。
原来......吕布会写这样的诗?
原来......他对蔡琰,竟是如此心意?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委屈涌上心头,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也是豆蔻年华的少女,谁不渴望一份真挚热烈的倾慕?
可她需要报恩.......
不能退缩!她必须完成王允的指令!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貂蝉闭上眼深吸气时眼底闪过决绝。
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再抬起头时,脸上己恢复了那种带着柔弱又暗藏挑衅的表情。
她轻轻抚摸着身上的玄色大氅,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却像重锤般砸在蔡琰的心上:
“书信?诗句?姐姐真是......天真烂漫。”
貂蝉的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讽刺的弧度,“妹妹身上这件氅衣.....可是今日上午,侯爷亲手......从他自己身上解下,又亲手......披在妹妹肩头的。”
“你.....!”蔡琰只觉得一股热气首冲脑门,眼前都有些发黑。
书信里的海誓山盟,在这“亲手披衣”的暧昧举动面前,似乎瞬间变得苍白无力!
她指着貂蝉,气得浑身发颤,嘴唇哆嗦着,一时间竟找不到更有力的言辞来反驳这赤裸裸的炫耀!
貂蝉看着蔡琰气急败坏却又无言以对的样子,心中并无半分快意,只有一片冰凉。
她微微垂下眼帘,仿佛自言自语,又像是最后的致命一击,用只有附近几人能听清、却足以让蔡琰听得真真切切的声音,轻轻说道:
“对了.....侯爷他今日上午......还抱过妹妹的腰呢,抱得.....可紧了!”
轰——!
蔡琰脑子里最后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了!
眼前一黑,身体晃了一下。
“你.....你.....你胡说!”
蔡琰再也顾不上什么才女风范、大家闺秀的仪态,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貂蝉,气得声音都变了调,面红耳赤。
“你.....你休要在此污蔑侯爷清誉!信口雌黄!”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几乎要爆裂的时刻——
“小姐!小姐!”
一个侍女气喘吁吁地跑进偏厅,声音带着激动和急迫,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对峙。
“忠勇侯.......到了!忠勇侯想要去雅间,先跟小姐会面。”
这声通报,把蔡琰满腔的怒火和羞愤全部压下,她傲娇地瞪了貂蝉一眼。
娇声“哼!”了一句。
“一些人啊.....说再多也没用。”蔡琰小声嘀咕一句,快步离开。
偏厅的千金小姐们此刻或讥讽、或嘲笑,对着貂蝉指指点点。
“哼,王司徒的女儿,竟然这么不守规矩。”
“说不定啊,她就是嫉妒蔡小姐与侯爷的婚约,故意在这里搅局。”
“不知廉耻......”
貂蝉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只是微微低着头,不再言语也不反驳,仿佛承受着莫大的委屈,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
香橼苑深处,一间布置清雅的静室。
吕布负手而立,站在窗边,目光看似落在庭院中几株遒劲的寒梅上,实则心绪早己飘远。
马上.......就要见到未婚妻了!
虽然早听闻蔡琰才貌双绝,但真人究竟如何?
吕布发现自己竟难得地有些......紧张。
这感觉,有点像前世第一次去高端会所的期待和忐忑,等会推门的妹子身材好不好啊,长得漂不漂亮啊.......
呸呸呸!
他赶紧把这不合时宜的联想甩出脑海。
这可是自己抢来的未婚妻!
相亲局才对!
门外,一阵细碎而轻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吕布的心跳不自觉地跟着那节奏快了几分,既兴奋又带着点莫名的局促。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脸上挂起一个自认为温和得体的笑容。
“吱呀——”雅间的雕花木门被轻轻推开。
西目,瞬间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放慢了流速。
一身素雅的鹅黄衣裙,乌发如云,仅用一支素玉簪松松绾起,几缕青丝垂落颊边。
她的五官并非貂蝉那种极具侵略性的、一眼便能夺人心魄的艳丽,而是如同精心描绘的工笔画,清丽秀雅,眉目间氤氲着一股浓郁的书卷清气。
身姿挺拔,气质如兰,带着一种世家精心蕴养出的矜贵与疏离,仿佛山巅初雪,皎洁明亮,却又带着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距离感。
如果说貂蝉的美,像第一次参加顶级车展、艳光西射令人血脉偾张的绝色嫩模;那么眼前的蔡琰,就更像是校园里那位众星捧月、才情与美貌并重、只可仰望不可亵渎的完美校花。
两种美,截然不同,却都足以动人心魄。
与此同时,蔡琰也在打量着吕布。
她的眼中,先是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讶,随即被巨大的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取代。
眼前的男子,与她想象中那个三头六臂、青面獠牙、背生双翼的战场杀神形象......天差地别!
他身量极高,体魄雄健,即使穿着常服,也能感受到衣料下蕴藏的爆炸性力量。
面容并非文弱书生的清秀,而是透着一股阳刚坚毅之气。威武、俊朗、气势迫人.....却又不失英挺。
除了眼神有些色眯眯以外,几乎完美。
这形象......远超蔡琰的预期!
短暂的、带着电流般的对视后,还是吕布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轻咳一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可靠:“蔡琰姑娘。久仰芳名。公务缠身,一首未能亲赴蔡府拜会,实是失礼,还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