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以前学什么?”楼予琼问。
天南星想想,“我是童养媳,学怎么伺候少爷。老爷夫人会让人教我识几个字,背两首曲。
“二小姐不用了解这些,主子说都是些悦人的把式。
“你强时,就该他们学这些来悦你。”
楼予琼笑出声来,“瞧你适应得不错,不枉费你主子安排那么多人换班,轮流带你去热闹地方走走转转。”
天南星低头笑笑,挠着后脑勺。
“属下以前不怎么出门走动,见什么都新奇。前些日子什么都要看,挺烦人的。”
楼予琼对前些日子的事略有耳闻,意味深长,回她:“你主子掏钱让你去长见识,你去的都是好地方,她们谢你还来不及。”
见天南星小脸通红,楼予琼追问一句:“感觉怎么样?”
天南星只答:“原来一个人走小路不用怕。”
难怪太始帝国的女子如此从容。
原来她们身上没有难穿的衣裳难踩的鞋,原来她们推崇的女子之美是健壮魁伟。
“走小路怕什么,被人套麻袋吗?”
听楼予琼问,天南星看一眼程锦,答:“其实、是怕被男子毁了清白,遭人白眼唾骂,被浸猪笼。”
程锦将长袖拢到身前,遮盖他腰腹那一片。
“我们还怕被你们毁了清白呢……”
天南星朝他抱拳,解释:“不太一样,元丰帝国是女子孕育子嗣。”
程锦回她:“这话说得有意思,不管谁腹中结胎,不都该是管不住下半身的禽兽遭人白眼唾骂、去浸你们那猪笼吗?”
“太始帝国律令是这样?”天南星还没了解到这里。
这时,听到这里的楼予琼都坐不住了,提醒她:“强迫良家男子是要游街斩首的,你别起什么歪心思。
“律令千千条,触犯这一条是真丢人!”
别说权,连去勾栏瓦舍风流一夜的钱都没有,混成这样还连下半身都管不住,这种人游街斩首都是脏刀。
“天南星,你以后不会缺男人的,千万别想不开。”
“二小姐放心,我没这个心思。”
天南星只是好奇,“我们那边,女子受辱后,往往只有一死以保名节。我想知道,若是寻常男子遭人……玷污,会怎样?”
程锦语气愤愤,答:“只要没签卖身契入贱籍,只要是良家男子,受辱后报官就能让那禽兽游街斩首!
“致人结胎罪加一等,母父同诛!
“男子可居馆驿,由官府派医师堕胎,休养两月。再由官府替其备一份上工文契,给两月工钱再送回家去,有人问起便说出门做工两月。”
所以男子签卖身契要慎之又慎!
要是投胎不好,遇上不靠谱的娘,直接将儿子一生都赌给赌庄,这辈子就全毁了!
楼予琼轻叩桌面,示意他别激动,慢慢说。
“这律令真好。”天南星表示非常认同,“就该杀一儆百!”
听她这么说,程锦的情绪平和一些,再道:“也无法管住全部女子,有些有权有势又有恶癖的,官府未必敢依照律令办事,多半让那女子将人纳回府便作罢。”
楼予琼伸手揽住他的肩,轻轻拍了拍再收手。
看向天南星,她说:“小路上遇见男人,你记得和以前一样躲着走。这样你安心,他也安心。
“就算他送上门来,你千万别起什么歪心思,碰都别碰,赶紧跑,不然说不清。真要没忍住,到时候,你就只能在破财消灾和游街斩首里选一个。”
“属下明白。”
天南星没准备犯这条,律令怎么严惩当然都与她无关。
不过……看主子教她的那些。
律令上除开这条,恐怕别的她不会少犯。
“都聊什么呢?”
祁砚将手搭在楼予深手臂上,撩袍踩过泥土,到茶棚里坐下。
楼予琼看见她们,招呼:“终于下完了?”
“嗯。”
楼予深扶祁砚落坐,两人下车走一走,透口气。
楼予琼闲谈:“聊些元丰帝国的民俗律令,聊完发现与我们这边截然不同。”
祁砚点了点头,“略有耳闻,听说女子又孕育又哺养,挺罕见的。床笫之事一结束,男子几乎不参与延后。”
他身后,北陆抱剑嘀咕:“这样的话,女子身体强健还好,若是柔柔弱弱,吃得消吗?”
他们还能修习武术强身健体,听说元丰那边可是连灵术书籍都尽数焚毁,律令便明文严禁女子修炼。
那羸弱身躯,经受得起胎儿寄生吗?
天南星答:“只能看个人的命,如果不是战乱,我此刻也已经准备怀胎。”
“你?”
北陆上下打量她,“这年纪?”
二十加簪后才可成亲,天南星十五就去怀胎?
“嗯。”天南星点头。
连程锦看她时都不自觉有些怜悯。
楼予琼叹一大口气,换个话题,邀她:“你天赋上佳,以后给我孩子做哺师吧,月钱给你开高点。”
“哺师是什么?”天南星也没了解到这里。
程锦解释:“男子孕育,女子哺养。
“寻常人家请不起哺师,都是做娘的亲自喝催乳药,哺养子嗣。有余钱的人家会请哺师,越是大户人家,请的哺师修为越高。
“有个说法是,乳汁是女子精血。修为越高的女子,乳汁中灵力越充沛,哺养出的孩子越是天资聪颖。”
但请哺师的花销极高,比雇一位同修为的护卫要贵得多。
听他说完,天南星换个说法,“就是乳娘?”
楼予琼眉头一皱,“你们这也喊娘?”
娘是能乱认的吗?
“喊师多好,哺养为哺师,启蒙为启师。就算人常言恩师如母,那中间还隔着个如呢,你们直接喊上娘了?”
小时候楼予琼要是敢在外面乱认娘,她们亲娘的棍子马上抽到她身上。
天南星解释:“不是师也不是娘,只是一种仆从的称呼。”
“你们真敢喊。”楼予琼气笑,问她,“那你们家里有喊爹的仆从称呼吗?”
天南星想了又想,最后确认,“……还真没有。”
楼予琼真的气笑了,看向楼予深,“也就隔一条大河,怎么天差地别?”
“你问我,我问谁?”
楼予深放下碗,接过祁砚递来的帕子擦手。
“哺师的事以后再谈,八字还没一撇。准备准备,休息好了继续赶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