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危险的种子埋在高从熠体内,她才不得不听命。”
罗忆寒刀尖舔血多年,就算是真毒她也未必老实,恐怕捱住毒发都要带高从熠逃出这片地方。
给她吞才是没用,她敢拿自已的命去赌。
但她不敢赌高从熠的命。
祁砚面色有些古怪,“她二人是沾亲的姐妹吗?你这话说得容易叫人误会。”
“那你便误会下去。”
楼予深饶有兴致看向他,看他脸上的表情从惊诧到怀疑,最后张圆了嘴。
“噢——”
她这趟去得真有趣。
楼予深随他表情变化笑起来,转口问:“当铺里有未经毒饲的净蛊吗?”
净蛊本身无毒,需要毒师亲自饲养,投喂毒物。
吃不同毒物长大的净蛊,产下的子蛊毒性也截然不同,只有饲养的毒师才知如何调配解药。
毒师若不亲自放血引蛊,中蛊之人只能以解药续命。
但,蛊虫入体,也有好处。
有些净蛊被培养成药蛊,滋养身体,吞食体内毒物,疏通脉络,这些全看毒师如何饲养。
唯一相同的是,蛊虫入体,需要定期服用毒师的解药。
那颗解药,是安抚喂养蛊虫的食物。
没有食物,蛊虫就要吃别的了。
楼予深刚一问,祁砚便大概猜到她的用意,“你难道还觉得她们能活下来?”
她难道还想将那三人收为已用?
“未知之事哪说得准。”
“好吧,反正当铺里的净蛊也销得差,楼客官愿意解囊为账上贡献一笔,我还是乐见其成的。”
祁砚转回去,继续吃他碗里温热的馄饨。
楼予深和他聊起:“王瑞祥她们要取王血芝的意愿很强,但她已是灵宗,就算为她嫡长女的将来做准备,也不至于如此拼命。
“王血芝只有一株,怎么都没有祁文礼的份。
“祁文礼在其中也如此卖力,她们是要将王血芝呈给上面急需它的哪位贵人吗?”
“这馄饨真好吃啊。”
祁砚没听到耳边那些话似的,“还是趁热吃最好,这会儿都有些泡涨了。”
楼予深单手撑着额头,眼眸含笑,安静看他。
她也不说话了,就这样看着。
祁砚埋头,吃得嘀嘀咕咕:“你说这馄饨是谁第一个做出来的,包饺子包错了吗?”
楼予深仰头望天,目露迷惘,“可能是一位被未婚夫郎敷衍糊弄的女子,包饺子时心灰意冷,就包成了这副模样。”
“……”
祁砚先抬头看看她,随即同样的神色低迷。
“我觉得是一位被未婚妻主敷衍糊弄多次的男子,仍不忘为那女人包饺子。女人还在旁边喊饿催促,他心急之下便包成这样。”
娲皇观那晚,她说,他需要付出什么,取决于他心里想要什么。
但他还没想出来他想要什么。
她说话又跟给人下蛊似的,一句套一句,开个门缝便能被她挤进屋子,他哪敢接她的话?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是那女人的问题。”
楼予深说得一本正经,“实在不知足,有夫郎包饺子,坐在家里就能吃口热乎的,她还搁那儿催。”
“是吧?”
“嗯!”
祁砚看她慎重点头,“噗嗤”一声笑出来。
笑会儿,他再道:“自河东岸停战,各国朝廷好像都在经历动荡巨变。目前没有消息从上面透露出来,很多事情都太模糊,无法过早盖棺定论。”
他也看不清如今局势,能告诉她的只有:“不要站进任何阵营,天下只有一个皇帝。”
他说的这些,好像脑补了多段对话,跳过楼予深前面的问题,提前答到最后一问。
楼予深顺着他没头没尾的话往前推,确定先前的猜测。
“天下只有一个皇帝,但皇女亲王很多。
“所以,王瑞祥千方百计想取王血芝,是要送到她那阵营里顶头的人手上,送到一个争位的人手上?”
祁砚就知道,给她开个门缝她就能挤进来。
“王瑞祥由皇太女一派的官员举荐,任职寸澜郡郡守,而皇太女如今正是高阶灵师。
“但现在上面很乱,王瑞祥到底想拿王血芝去做什么谁都说不准。据我推测是呈给皇太女使用,助其突破瓶颈,为皇位之争增添筹码。”
只能透露到这里,祁砚再吃一大口馄饨,问她:“你一晚不睡当真不困?”
楼予深见好就收,也不多问,答:“等你吃完,你出门时我再回去。”
谁料祁砚回:“我今日不出门。”
“哦?”
他的性子,歇一天不去打理产业,在府里能坐得住?
“今日府里有什么要紧事?”楼予深问。
祁砚兴致一般,“我有两个庶弟,上元节时对我出言不逊,我将他们罚去庄子半年。
“中元已过,半年罚期结束,他二人从庄子里回来。
“三姨提醒我谦让弟弟,别为一些小事失了家主风范,给外人看笑话。
“今日他们回府,我得端起长兄的样子。”
楼予深愣是从这平淡的话语里听出许多委屈。
“你既是长兄,又是家主,再如何谦让,他们对你出言不逊也该受罚。祁三姨不去清理镖局,没事盯你府上这些琐事做什么?”
祁砚终于吃完,最后喝一勺汤,放下勺子擦擦嘴。
靠在椅背上,他答:“四弟祁墨的生父,是母亲和三姨幼年时的玩伴。因家道中落投奔母亲,做了侧侍。在三姨断腿的那些年,母亲都顾及不全时,他常带祁墨去看望。
“我只是占个正室所出的名头,律令将母亲家产归于我,在三姨眼中我可以助她办事。
“要真论喜爱,三姨对祁墨的喜爱多些。”
楼予深听他说完这些,只能想到一句:祁墨的生父不是真善就是真装。
祁墨从小跟着这样的人,会在明面上就对兄长出言不逊?
对祁墨的行为存疑,楼予深先问:“那另一人呢?”
“三弟祁章,自幼和祁凡走得近,从小就与我不对付。
“半年前祁凡与王羽轩成亲,是祁章对我出言不逊,赴宴回来后讽我和我父亲一样,空有地位不得真心。
“祁墨与祁章仅差半岁,他二人亲近些。
“我罚祁章时,他一直在旁劝阻,劝我顾念兄弟情谊从宽处置。
“那时父亲三年丧期刚过不久,我无心搭理,干脆将他和祁章并罚,都送去庄子里收心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