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什么？”
祝砚以为她开口又是那些不着四六没边没际的妄想，江颂倒是难得正经了一番，“你跟着我习武。”
“没兴趣。”祝砚自小身子骨不行，也不是没习过武，每回皆以失败告终。
“你不练，再遇刺你准备等谁来救你？我虽不知你与楚王有何恩怨，他起了杀心，一回不成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若我硬要逆天而行呢？”
祝砚望进她眼底，莫名失了声，遵循惯例，不出声便算应下了，这事敲定了下来。
出师未捷，王府的炭盆刚撤下夜里降温了，江颂怀抱着祝砚迷迷糊糊间总觉得像是抱了个冰块，险些要撒手扔开，还是祝砚身上那股熟悉的安神香让她下意识抱得更紧了些。
祝砚往热源靠拢，江颂悠悠转醒唤来王府的小厮将炭盆放进来，起身加了一床褥子。
祝砚畏寒极了，自临安城北上，寒邪入体，入狱后情急之下再用猛药，伤了根基，如今药一碗一碗灌了进去，仍半点不见起色。
江颂真恨不得回头给以前的自已一巴掌，北上时若是给他添些衣物，也不至于叫他病成如今这副德行。
北方干冷，冬日时他便鲜少出屋，春末才敢撤掉炭盆，以郡王府用炭的标准真不够他烧的，江颂自已补贴了不少。
祝砚病得神智不清，春夏煮了姜茶过来，江颂见他这个样子许是喝不来了，挥退了下人，祝砚就寝时只穿了亵衣，腰带松垮双手轻而易举便探了进去。
祝砚梦中回到了宫中，地龙烧得旺他身上却感知不到半分温暖，处理完政事手脚冻得难以屈伸，躺在榻上被褥里钻出了一个人，完好的衣衫被那人扯得七零八落，温热的手在他身上游移，放肆！他想呵斥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惊醒时对上江颂的视线，那种不适的感觉散了大半。
“江颂！”祝砚眼神清明半点睡意都无，嗓音微哑，不由分说地握住她作乱的手，厉声道，“拿出来。”
江颂扯了条绢帕擦拭，“我在你身边都能叫你冻得失了意识，祝聿礼，你这什么体质？离了我可怎么办？”
祝砚是恼她了，侧过身一言不发，江颂下床将温热的姜茶端了过来，“别恼了，给你发发汗，醒了便把姜茶喝了，省得再病了。”
祝砚装睡不喝，江颂感觉到他身上堪堪回暖，搁下药碗随他去了。
次日清晨风一吹，祝砚便病倒了，张太医来看过只说是感染风寒，开了药。
今日要到崇文馆听学，江颂见他病了想将他留在家中，祝砚还是跟着她去了。
病中黏人，江颂对此颇为受用，给他添了件狐裘带着他进宫。
太傅乃是春闱主考官之一，授课的换成太子少师，他讲他的课，江颂看自已的小人书，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上午。
江颂戳了戳劳子行的肩，“这种书哪里可以买到？平康坊？”
劳子行扬了扬下巴，小声道：“我朋友写的，这批话本你是第一个读到的。”
无中生友，江颂惊骇，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你朋友真是个妙人。”
“都是些穷书生，实在是笔墨太贵才下的海。”
“这几个本子看腻了，还有其他的吗？”江颂这边聊得正起劲，大皇子夏皓瑞信步而来，拿着策论来请教祝砚，江颂视线在他们之间游走。
想不通，他们是从何时开始相熟的。
祝砚学问不错，长得又好，若她是大皇子，肯定只想问祝砚。
江颂对夏皓瑞的眼光表示了肯定。
用完午膳，回殿中歇息的路上，祝砚和夏皓瑞脚步慢落在队伍后列，夏皓瑞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问：“你相信人能死而复生吗？”
“殿下何出此言。”祝砚指尖动了动，掩藏住内心的巨震，风轻云淡道。
“前几日读了一本怪谈，故有的这一问。”
“殿下，话本中多为臆想，子不语怪力乱神。”
夏皓瑞的视线停留在江颂身上，“事无定论，或许真有人重生而来。”
祝砚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江颂手正搭在劳子行肩上，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册子两人有说有笑，眸光一暗。
夏皓瑞三言两语间透露的东西不少，他也是重活一世之人，前世他和江颂并无太多交集，这会他已经借着太傅的举荐入了户部得了一个管事的差遣，并无伴读这一段。
夏皓瑞重生回来，对于今生的变化感知最是敏锐，大方向并无过多的变化，唯一不同的便是他和江颂，夏皓瑞多番试探他无果，疑心江颂亦是重生而来。
御花园的池子发出扑通一声响，吸引了夏皓瑞的视线，两人不再这个话题上纠缠，上前察看。
荷池上的冰刚融，昨夜一场雨路面湿滑，有人栽了进去。
江颂解了外衫，跟着跳下水，将人从池子里捞了起来，掉下去的人乃是礼部尚书柴古秋嫡子柴议，他被江颂捞起来扔在地上，四肢痉挛抽搐，大张着嘴呼吸，口水流到耳后。
江颂瞬身湿漉漉的，风一吹连打了两个喷嚏，跟着宫女下去换衣衫，柴议被人带了下去。
江颂回眸看了他一眼，这池水再冷坠进去一会的功夫也不至于冻成这副德行吧。
劳子行踮脚琢磨着这冻人的荷花池，扼腕叹息，若是掉进去的人是他便好了。
这般想着，险些忘了自已会水。
“……”
回程路上，江颂提起柴议一事，祝砚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游天外。江颂用手在他面前挥了挥，“想什么呢？”
祝砚将视线落回江颂身上，看着她这张脸生出了一簇无名火，扭过头不再看她。
江颂一头雾水，“怎么不说话？”
“不想说。”祝砚赌气道，声音暗哑得不像话，江颂将茶壶递给他，“喉咙痛吧，昨夜喊你喝那姜茶好将寒气逼出来，死活不喝，该。”
江颂如老妈子一般絮絮叨叨，祝砚听着心烦，干脆合上眼。
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