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突至，将雍州城裹在一片迷蒙的雨雾中，狂风大作，礼部尚书柴古秋夜访楚王府邸，柴古秋瘦弱，险些制不住手中的油纸伞。
自侧门入了楚王府邸衣衫已湿了泰半。
门房将他带入暖阁，“柴大人先在此处候着，府中来了贵客，王爷一时走不开。”
柴古秋连声道理解，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将身上的雨水擦拭干净，饮了一口热茶，他有求于王爷，楚王拿乔无可厚非。
借着炭炉烘干身上的水汽，暖意上身，柴古秋得意识变得模糊，支着脑袋发了一个梦，婢女将他唤醒，醒来已过了一个多时辰，“柴大人，王爷请你至内堂详聊。”
柴古秋理了理衣袍，随着婢女穿过弯弯绕绕的连廊进了内堂，熏香清雅，楚王挥笔弄墨听闻推门的声音抬眸看了过来，“柴大人来了，快来瞧瞧我这手书。”
柴古秋深吸了一口气，上前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鸟为食亡”，柴古秋额头渗出冷汗，拱手作揖，“王爷挥笔遒劲有力，乃是难得一见的好字。”
“柴大人喜欢？可惜这随手写的字寓意不好，否则真想送给柴大人，知音难觅。”楚王收起笔，命手下上茶，“柴大人坐。”
柴古秋战战兢兢地坐下，楚王早知他今日来地目的，偏生转移话题躲过了，半个时辰过去柴古秋的心不上不下，来时淋了雨着了寒头疼欲裂。
“不瞒王爷，今日下官前来实在是有一事相求。”
楚王淡淡地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安静地等待着柴古秋下一句。
一盏茶后。
柴古秋自楚王府邸出来，立于檐下仰头望天，暗夜苍穹云雾翻涌，他踟蹰了片刻，劝慰自已钱财乃是身外之物，回过神好似重整了浑身气力，迈步向前。
……
“黑金烟”一案闹得沸沸扬扬，皇帝大怒之下严惩发落了不少人。
同一时间，皇帝一道圣旨封了祝砚礼部主事，一个五品的小官，因着他爵位和江颂的关系，礼部上下无人敢将手里的公事推给他，每日只是到礼部点卯。
祝砚畏寒，天气稍冷些连点卯都不去，时常龟缩府邸。
春闱开场，江颂亲率禁军去了考场，为的是祝砚所托一事。
出府前江颂看着祝砚给她的画像，心中稍有不满，还是将此人的样貌记下。事实证明实在是多此一举，这官旻君身量不大，扮起男装太过拙劣一眼叫人识破。
且她这一副纠结的面容，细眉险些拧成一团，怎么看皆是心虚有鬼。
江颂轻咳了一声，抬脚走到她跟前，“黄册呈上。”
黄册乃是身份证明文件，官旻君双手奉上，江颂只是瞥了一眼便归还她，将手里的刀剑搁在桌案上，上手搜身。
江颂双手放置在她腰间，凑得近了些，官旻文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传入她耳朵里，她起身将黄册归还，“进去吧。”
官旻君接过黄册，怔愣片刻从进了考场。
看着呆呆的，怎么都不似祝砚话中的“可用之才”，莫不是说出来唬我？这官旻君长相不俗，难不成是老相好？
她这般想着，春闱锁院半月，不许相关人员告假离院，为了给祝砚办事，她把自已困里头了。
外界纷纷扰扰，她在考院巡防不理世事，不巧错过了一出大事。
楚王彻查黑金烟一案，抓获涉事人员百余人，销毁黑金烟二十石，此事牵扯了不少官员，皇帝盛怒将涉事人员打入大牢，秋后问斩。
与这些人有关系的皆连坐流放各地，朝堂空出了不少职务，此次科举成了重中之重，不容有失。
黑金烟盛行雍都，楚王作为雍州府尹未能提前察觉，难逃其咎。
楚王上书卸下府尹一职，皇帝朝会后将其唤入殿中一通训斥，骂得脸红脖子粗，最终罚俸半年，此事算是给了个交代。
江颂得知此事还是在用膳时听了一耳朵，当下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劳确自食盒里取出餐点顺道同太傅等人“炫耀”了一番，此事更能勾起江颂的兴趣。
“这不是夫人太过挂心，总怕我在这吃不好，非要自已做些糕点，诸位不嫌弃可以品尝一二。”
江颂用茶水漱口的动作一顿，瞥了一眼是台面上的糕点，卖相不错。
太傅客气说道：“劳相好福气。”
“哪里是什么福气，我家夫人实在是唠叨得很，能出来躲上半月喘口气真是谢天谢地。”
大成男子大多三妻四妾，劳确不是，他的后院简单得不行。官拜宰相朝中不少人想通过他的后院做文章，皆被劳确推拒了。
单就这一点说，江颂还挺佩服他们你来我往的情意深长。
晃神过后，话题已转移到抱怨家中夫人管教上，起因是劳确先开口说道：“前阵子受了寒，郎中让少用些发物，夫人在我耳边一直念叨，真是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接着便有人接道：“我家夫人亦是，锁院几日送了好几趟吃食衣物过来，操心得不行。”
“夫人那是关心你们，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羡煞我们这帮孤家寡人。”
江颂琢磨了一下，颇有加入这个话题的想法，张了张嘴才发现自打锁了院祝砚是半个消息没给她来过，别说送点什么东西了。
实在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起身拂袖而去，心中郁郁，连夜加急修书一封送到郡王府。
左等右等几日仍没个回信，劳确的夫人可是又来了三趟了。
江颂百无聊赖地守在院门，不巧围观了一场劳确和夫人的情意绵长，抽出帕子将常用的小刀反复擦拭，笑得阴恻恻的。
眼看着科考已了，不日便会放榜，她也能回府了，这些日子她是两手空空，但凡能来个信呢？
祝砚真是娇惯太过，看来不教训是不行了。
劳确的夫人见她表情怪异没敢多做停留，将食盒交到劳确手中，目光固定在食盒第二格给劳确递了个视线。
劳确意会，离开前视线落在江颂身上，只是一瞬。
这不经意的一瞥意外瞧见江颂盯着他的食盒，眸光危险。劳确内心一慌，左脚拌右脚险些一个趔趄栽倒下去。
护食的老头，江颂对着劳确慌乱的背影嗤了一声。
劳确回了自已的屋子阖上门确认前后无人才打开食盒，第二层有一张纸上面白纸黑字写了几个人名同他们手书的字体。
反复看了几遍，大致记下后将纸张丢进炭盆燃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