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亮入了地牢,西岐山上聚集的几千山匪涌入梁州城,地牢将将要装不下了。更难支撑的还属梁州的粮库,能落草为寇皆不是什么有节之士,更有甚者大放厥词说道:“早知不跟当家的上山了,不如犯点事到梁州地牢吃公粮稳妥。”
一时间梁州城治安混乱不已,先是小偷小摸,再来便是烧杀抢掠。梁州城的富商乡绅实在不堪其扰,日日到府衙闹事,吵得包英杰一个头两个大。
禁军加强了城中巡防,闹事者收敛了不少,几日下来,禁军的弟兄先顶不住告到了江颂面前。
彼时,江颂正和祝砚对弈,当着下属的面坦然悔棋,“梁州城的守备军呢?同他们换防。”
“守备军皆在丰乐坊中。”
江颂手执白子在指尖转动,思索了片刻,“那没辙,横竖不过这几日,回了雍都请诸位吃酒。”
那人退下后,祝砚落下一枚黑子赢了棋局,江颂一把推乱了棋盘,“春宵苦短,阿砚,我们亲热亲热吧。”
祝砚:“……”满脑子污言秽语。
“平日里少看些淫秽话本。”
江颂支着脑袋看向他,“过几日我回了雍州,你留在梁州处理疫病洪涝一事,想来没个一年半载难成,再见不知何时,你当真不想我?”
“不想。”祝砚将棋子一一收回,撤走了小桌。
“薄情郎,负心汉。”江颂趁机倾身将其压倒在罗汉床上,动手去解他腰间的系带,小心避开了祝砚手上的创口,为此特地将他双手举到头顶用发带绑起来。
江颂一手按着他一手打结,一端用手扯住一端用牙齿咬着拽紧,发带丝滑断不会勒伤他,“郎君成全奴家一次吧,郎君已定下婚约,此事我烂在肚子里,你知我知,我不说,定不叫你妻知晓。”
……
江颂的体力旺盛得过分,将上回的份一起找补讨要回来,“奴家离了梁州,郎君定是转头将我忘个干净。”
“祝郎……奴家去了雍州,祝郎会给奴家来信吗?”
“江颂,别闹。”
江颂轻笑了一声,“不指望你事无巨细,三日一封家书不难吧?”
对着江颂的目光,他不怀疑若是他敢摇头,今日便别想从这罗汉床上下来。
“不难。”
江颂俯身轻吻他的眉心,“我家聿礼真乖。”
梳洗完毕相拥而眠,江颂问起梁州一事他准备如何?祝砚困极了,手指头都不想动弹一下,意识迷糊,“山匪重新入黄册,叫他们跟着工部去修水坝,管控梁州粮价……”
“如何管控?”江颂又问。
“走府衙的账,高价入手压价售出。”
府衙如今是个什么情形,账虽没过她眼皮子底下,情况她多少了解一些。断然是经受不住祝砚这般贴补进去,再搭上整个郡王府也是杯水车薪。
真不愧是她看上的媳妇,掏自已腰包来贴补他人的姿态真是学了十成十。
“郡王府的私库够补贴进来吗?莫不是赔得连御赐的宅子也脱手,阿砚,你若出不起彩礼,是打算两袖清风嫁入我王府?”江颂两相合计下觉着美到不行,回了雍州得抓紧找人将王府收拾出来,好生装饰一番。
祝砚已经没了反应,呼吸节奏匀称,睡了过去。江颂在他侧脸轻轻落下一吻,“想做便做,余下的我替你兜着。”
“……”
临行前江颂必须把西岐山山匪处置了,按照他们犯下的罪责判罚,将其送到滁江修建堤坝,老弱妇孺者免了责罚,入了梁州黄册。
二当家已伏诛,卯亮有心悔过,西岐山一役展现出不俗的领兵才能,江颂有意招安将其放入军中,却信不过这人,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祝砚却说大成文官当道,良将难求,用人不疑。
晾了卯亮几日,江颂总算到地牢寻他,卯亮在这里面住得不错,吃好喝好,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江颂到的时候他正用茅草编一些小物件,草编的小玩意拍成一排放在脚边,江颂捡起一个放在手里把玩,“挺有闲心?犯下如此弥天大祸,不怕死啊?”
“生死有命,不是我怕或是不怕可以左右。”卯亮道,“既如此,何必庸人自扰。”
“学了点文化啊,还当你是个只会舞刀弄枪的大老粗。”
卯亮乐呵呵道:“王爷谬赞。”
“洛州城外埋伏发难,谁指使你的?”
“西岐山上的密道,王爷是如何得知?那修建密道的工匠皆已毙命,此事除了除了我只有天地知晓。”卯亮不答反问。
江颂淡声道:“有你说话的份?”
卯亮耸了耸肩,“我只想死个明明白白,王爷不愿说便罢了,只怕我死后执念太深魂魄久久不能转世,日日缠在王爷跟前只为一探究竟。”
“本王刀下亡魂千千万,哪个执念不比你深,日日痴缠我,你怕是轮不上号,更是挤不进来。”
卯亮闻言大笑出声,“传闻不虚,乐安王真是个妙人。”
“洛州城外乃是楚王指使,但我不想要你们性命。”卯亮实话实说,“从始至终我都不想同王爷闹到如此地步,若不是世道艰险,民生艰难,我等何必做这种将脑袋拴在裤腰上的活计。”
“世人皆苦,还不是都受着?这不能成为你们抢占山头,掳掠百姓的借口。”江颂蹲下身子同卯亮视线齐平,“你在谋求出路,所以你不打算要我的命,你想知道我能不能给出比楚王许诺给你更好的条件。”
“你忘了,摆在你面前的自始至终都不是两条路,不管你如何选,结局都是一样。”
“你在我手里讨不到好,权衡利弊再做选择的前提是你的实力足够强大。”
放在以前他听到这话只会觉得江颂口气不小,说大话,西岐山一战,他输得心服口服。
他高看了王荣,识人不清,失了先机功亏一篑。
“我给你指第三条路,入我军麾下,戴罪立功。”
“我不会给你任何荫蔽,戴罪之身面上刺字不可免,日后如何,且看你在军中表现。”
卯亮跪在地上朝她磕了两个响头,江颂顺走了一个草编的玩偶。